六月泠

1.46、沉醉

  就是那件事,宫野志保虽然选择不再深究,但终究是该明白的都明白了。

  Boss最为信任的朗姆,黑衣组织里的NO.2,神秘诡异、长袖善舞,只是轻轻巧巧地说上几句话,就让琴酒与雪莉的矛盾争执点完全消失。

  人命一条,如此轻贱。或许在那些大人物的眼中,那只是一笼渺小卑微的白鼠,或是一组无关紧要的数据。

  杉山在成为她的正式助理之后,曾对她说:因为我相信雪莉小姐是与众不同的。

  宫野志保倒是不认为自己有多么的与众不同。

  从那件事的阴影中走出,她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

  比如争取利益,又比如遗忘伤痛,人有亲疏、好恶,本能地选择有利于自身的,再容易不过。若非此次苏格兰和他正好提起Boss最爱的酒,她几乎就要将前一阵的不愉快给忘光。

  她隐隐地觉得,他们聊到这话题绝非无意。当然,无意或有意,她无需太介意。只要不是刻意的恶意,她就愿意尝试配合。

  她需要实力,也需要盟友。她越来越迫切地想要能动地选择,而非一次次地被选择。

  渐渐地有了些困意,宫野志保低头看时间。

  ——嗯,其实时间没过多久?

  而他们话题不断。

  而且,喝了不少酒的他……他们俩,说不定需要自己的帮助,或者再当一回司机,至少得帮着叫辆出租车。

  思及此,宫野志保决定再撑一会。喝了点酸酸甜甜的蜂蜜柠檬水,感觉精神回来了些。

  酒瓶中的酒已经少了许多,她手顺地捧起。

  她突然发觉,自己非常擅长找各种理由。

  并不是非来这里不可的,从前、现在,难道不是吗?

  可她来了,一开始用的是一个并没有多少说服力的理由:要帮姐姐盯着这个人呢,以免闲极无聊的他找了莺莺燕燕于是乐不思蜀。

  现在又有一个极好的理由:苏格兰算是自己的盟友,偶尔私下联络,不是很正常吗?

  才不是因为拒绝不了他的邀请;才没有觉得研究所的气氛沉郁,以至于在听到可以随他出来走一走之后心底就小小地兴奋;只是顺便罢了,老师不也建议自己要出来走走偶遇美景——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有多遵从老师的话似的。

  宫野志保不愿意承认,哪怕只是在心底承认,自己只是顺便拿老师的话当第三个理由。

  “志保。”是错觉吧,他的声音好轻好柔,“谢谢。”

  她客气地接话:“不客气。”然后,定睛一看,她惊呼:“啊?!”

  思想开小差的她竟往他的杯中斟了好多,荡漾的酒液仿佛随时要漫出来。

  苏格兰爽朗地笑开,难免有像在幸灾乐祸,还潇洒地冲他打个“请”的手势。

  已经浮过不少白的赤井秀一微偏着头,瞧瞧那杯酒又看看她,碧绿的眼眸依然晶亮有神,蕴含着的笑意或许称得上温柔。

  未沾一滴酒的宫野志保此时却像微醺,脸颊发烫,喉间发干。她想抓过那杯“罪证”一饮而尽。

  赤井秀一已端起那杯酒,手依旧稳定,姿态依旧从容。

  这时,苏格兰的外衣口袋透出亮光,是手机。“我接个电话。如果五分钟之内没回来,还请你们自便!”也不等回答,苏格兰就起身往外走,看起来酒精也没起到作用,反正口齿依然清楚,脚步还是稳健。

  又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嗯……”避开他的目光,宫野志保连喝两杯凉透的蜂蜜柠檬水。“好回去了。”

  赤井秀一浅酌一口烈酒,浅笑:“好!”

  见他还没有放下杯子,她没来由地生了气,跳下高椅。“浪费是可耻的,您慢慢喝!”

  “五分钟!”他温和而坚定,“就五分钟,说声再见,至少看起来不要像是落荒而逃吧。麻烦你了。”

  ——好,就陪他,默数三百秒。

  如中魔咒,宫野志保乖巧地坐了回去。

  苏格兰没回位置,也许是有要事在身了。

  “浪费是可耻的。”赤井秀一笑了笑,像感叹,更像玩笑,手指拨弄着仍然有不少酒的杯子。

  宫野志保默不作声地端过他的杯子,闭上眼睛,深深地嗅着。好一会,在他产生了她说不定会浅尝一口的绝对错觉的时候,她说:“太呛。我没这胆量。可耻就可耻吧!”将杯中酒一股脑地并入一旁的蜂蜜柠檬水中,她搁了杯子,轻拍下手。“撤,醉猫先生!”

  赤井秀一痛快地将车钥匙向她一递。“请多关照!”

  ——这家伙得多么地理所当然啊!

  “我真的是未成年!”宫野志保握紧了手指,咬牙切齿。

  “知道。”赤井秀一愉快地说,“你的生日还早。你姐姐的生日快到了。志保,你姐姐喜欢什么样的生日礼物,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日礼物,请你一起告诉我吧!”

  宫野志保奇道:“你问我做什么?我不用……你自己问姐姐去!要是想玩惊喜,别是送酒就行。”

  疯了吗,跟这个醉得差不多的人置气?尽管他能撑,看似清醒,记忆没出错,但她的数学成绩向来合格,估算得出他的血液里的酒精浓度。

  回去的路上,她将车开得极尽可能地平稳。

  副驾驶座上的他眼睛紧闭,头歪向里边,看不出是醉还是睡。

  快到达岔路口的时候,宫野志保轻声地说:“如果过会你还不省人事,我就找把剪刀,剪光你的头发。”

  赤井秀一低低地笑开,眼睛半睁。“别,我对剪刀过敏,真的。”

  没能从他的话中琢磨出一丁点的可信成份,宫野志保不满地轻哼,又说:“我在想……”

  “想什么?”

  “母猪会不会上树?”

  “会。”

  被逼急了就什么都可以学会,就像十二年前的少年赤井秀一。

  先坐直,摘了黑色针织帽,早已不再是少年的赤井秀一以手指插进发间一拨一挑一梳一理,微卷的额发从他的指缝间钻了出来,像倾洒的黑色波浪。

  只是惊鸿一瞥,她竟觉得他性感得不行、妩媚得要命。

  ——我一定是疯了!

  宫野志保抓紧方向盘,盯紧前方的路,调动所有的意志,以拒绝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丝半毫的表情。

  ——瞧她这倔强的小表情!

  赤井秀一重新戴好帽子。“先开回你的住处吧。就剩一点点路程,我可以走路回去的。”

  宫野志保目不转睛,闷闷地说:“就算母猪会爬树,你也不见得有一厘米的可信度。”

  手指尖探进衣袋里,赤井秀一在悄悄地模拟着描绘她的侧脸。“车子就先停在你那里,你看可以吗?”

  宫野志保已经替他做好了决定:“先送你回去。等你明天酒完全醒了,再来管我要车。”

  这算是约好明天见,好极了。

  赤井秀一从善如流地答应:“遵命。”

  他扭过脸去,不再看她。因为,当他看向她,她有在紧张,他知道。偶尔见她因自己紧张,会让他心情愉悦飘飘然。然而,为了行车安全。将车窗玻璃摇下一线,迎着清甜的夜风,他在偷偷地笑。

  ——住的地方还算是整洁的吧?

  他回忆着:每天有例行整理的,不至于又被她鄙视。

  ——我一定是醉了!

  令他沉醉的,岂会是乙醇?

  这世界上有一样事物,比乙醇更醇、更美、更芬芳、更醉人……他因此而沉醉,以至于想得有点多,也想得有点美。

  不能让有心人跟踪他们寻到自己的住处,更不必说,半夜三更男女有别。

  他甚至要先行下车,再绕路回去。这也是他的职业习惯之一。

  哪年哪月哪天,自己可以奢侈地纵情一醉?

  连睡觉时也最好睁一只眼的今天,自然是不可能的。至于明天,也许会好点,也说不定会更糟。但他相信,后天清晨或后天晚上,一定会有所好转。如今,他所能做的,就是继续煎熬。

  轻微的手机蜂鸣声就让赤井秀一从浅眠中惊醒。

  Scotch:有临时工作,你来不来?

  诸星大:Sure!

  从窗帘的缝隙之间,隐隐地透着熹微的晨光。

  今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她应该还在睡吧?

  还是不发信息给她,以免扰她清梦。车子先不去开了,就停放在她那里,停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也不打紧。

  此时的赤井秀一不会料到,车子往她那里一停,何止十天半个月。

  “你来了。”苏格兰一指桌上的文件袋。

  赤井秀一拿起来,才看了几行,瞳孔微缩。

  苏格兰了然地一笑,向他解释:“我们先去横滨。”

  赤井秀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苏格兰又笑。“有没人和你说过,你是个很节约的人?”

  赤井秀一思索片刻,准确地回答:“你是第一个明确指出这一点的人。”

  那年那月那天,少年赤井秀一立志做真正节约的人。节约忧伤,节约愤怒,节约眼泪,节约嗟叹,节约话语,节约表情……节约可以节约的一切。

  浪费是可耻的——他忽然想笑~

  等她生日的时候送她什么礼物好呢,有点想不好。

  在这个时候思想开小差,岂不是一种奢侈?

  他爱极了这种奢侈!

  然而,他的脸上仿佛始终戴着冷冰冰的面具,不曾泄露半分情绪。

  将奢侈收藏在心底,暂时不准备与人分享,岂不是一种小气?

  安室透来了,满脸的笑容比此时的阳光还要耀眼上几分。“我没来晚吧!”

  赤井秀一认为,得体的笑容也是一种面具,可惜自己用着不习惯。于是他有点佩服这些笑口常开的同事们。

  苏格兰很快就将这次的任务分解成一连串小任务,再分配下去。

  赤井秀一瞅着目标人物山口议员的照片,默默无语,风中凌乱。苏格兰安排自己去向山口议员投其所好,还真看得起他这个既小气又节约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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