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泠

1.42、杀死阳光

  是该设法加快进度了。可是,那天以一顿老拳伺候了那个黑衣组织的跟踪者之后,赤井秀一的周围就复归于平静。

  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就不算问题。

  然而拳头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他至今还被闲置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保险起见,赤井秀一还是在住处的附近又找了一处安全屋。

  闲极了,还可以节省点伙食费,他就上超市购置了厨房用具基础款,以及一些简单的食材。

  明明看着别人做料理时也就那几个步骤,本想着照葫芦画瓢总不会错到爪哇国去。于是,青菜焦了、洋葱糊了、牛肉还是夹生的。干脆坐锅开水,将各式食材横扫而入。差点忘了,得找把面条扔进去。得咧,饭、菜齐活。吃吧,一手包办的料理,味道是次要的,重要的自然是食品安全。

  假如厚着脸皮发信息向她讨教厨艺,估计她在教自己之前会先赏自己一记傲娇可爱的半月眼。

  可惜了,她好忙,一天天的,总是那么忙……

  那一小片阳光,久违的阳光,透过玻璃窗,静静地投落在办公桌上。

  宫野志保瞄见,自己的手机的指示灯在闪。

  诸星:今晚八点,我约了苏格兰在老地方小聚。你来吗?

  宫野志保低头,扶额浅笑:这个人呐,还真是一点也不把我当成未成年啊!

  搁下手中的铅笔,又将文件推到一边,她抬头,看,天空中仍有云层,但阳光倔强地穿云而出。这淡淡的阳光,她喜欢,好喜欢。

  Ai:到时过来接我。

  老街、小店。

  外观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破旧。店里面的陈设简单淳朴,还好没到陋的程度。台面收拾得一尘不染,只是不知道这是动态的保持干净,还是因为生意冷清以至于没机会弄脏。会这么猜测,在情理之中。明明是忙碌的饭点,老板基本窝在吧台内玩手机,明显还是学生兼职的小姑娘在服务店内的寥寥无几的食客。

  然而,有些人会来到这里,就是因为知道这里生意不好。

  苏格兰威士忌坐到看得见大门的位置上,背对着墙,不远处即是后厨的门。

  在背后没有战友的时候,可以先将后背交给坚实的承重墙。注意力则三七开,三分落在果腹的食物之上,另外七分仍在审视周遭的环境。但凡有风吹草动,一目了然,或退,或进,退可守,进可攻。

  一只手,男人的大手,小麦色的皮肤看上去充满了阳刚的气息,轻轻地拨开那门口的布帘。人进来了,却是一名文雅的小哥,相貌颇为斯文俊秀,对着上前招呼的服务生温煦又无害地微笑,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

  “我的朋友就坐在那边。”没有点餐,安室透直接走到苏格兰的身边,自行拉开张椅子坐下了。

  苏格兰从面碗中抬起头:“这里的拉面味道非常地好哦。”

  安室透笑着点头:“是啊,就像门口推介牌上说的,好吃得要命的拉面。”

  苏格兰的眉轻扬,开玩笑地说:“你不尝尝?”

  安室透愉快地摇着头:“你帮我吃就好。”

  苏格兰的眼底的笑意加深:“下次换你先吃。”

  他们会尽可能地避免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去吃同样的食物。

  因为他们是搭档,可不能一起莫名其妙地食物中毒。出于对安全的考量,这些对外人而言简直是吹毛求疵的细节就自然而然地坚持执行了下来。

  “他把跟在他后头的人狠狠地揍了一顿。”安室透不无羡慕,“真是……有够嚣张的。”

  苏格兰的眉毛欢快地抖了抖,毫不掩饰兴致盎然的模样,以眼神示意安室透继续讲。

  安室透笑说:“你好像一点也不吃惊。”

  苏格兰淡淡地回答:“从你的表情里读到的,挨揍的并不是我们的人,对吧?”

  “我们的人无法靠太近……他要走红了,那么多人跟。”安室透调侃着,隐有不甘,“试探了几回,他的女朋友,果然对他几乎是一无所知,却死心塌地。”

  见伙伴这个模样,苏格兰忍不住地吐槽:“宫野家的大女儿怎么就为……”

  做为这个国家的“不存在的”守护者,守护国家和公民是他们的使命。

  宫野家的大女儿就为爱而生,当如何?

  顺从内心地去爱,本来是公民的权利。

  “就眼下的情形……总不能粗暴无礼地对她横加阻拦。”安室透无奈地说。

  苏格兰苦笑:“不可否认,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挑起几根面条送入口中,他含糊不清地说:“那个男人好像没准备讨人喜欢,偏偏人缘一直恰到好处地够用。”

  比如宫野家的小女儿,明明聪慧、忙碌、冷漠、疏离,苏格兰好不容易才成为她的友人,她却愿意一次又一次地为那个不足以信任的戴黑色针织帽的危险男人花费心思。

  安室透说:“看他的行事作风,更像是从美国那个事务所里出来的。”

  苏格兰说:“在以前,他相对低调。现在,难道,他想升职了吗?”

  “应该是吧,毕竟基层职员的可以获取的资源太少了。”安室透自信地笑。“我也想升职,怎么也不要输给他。”

  苏格兰忽然说:“贝尔摩德、琴酒、朗姆……”

  “嗯?”安室透听得不完全明白。

  苏格兰郑重地说:“他们三人之中,我只能确定我见过琴酒本尊。另外两人,贝尔摩德的外号叫千面魔女,而朗姆,据说有三张各具特色的脸,性别未知。”

  黑衣组织就像黑暗深海中的章鱼,天晓得它的触手会缠向哪里;就算砍掉它的一两根触手,根本对它本身造不成几点伤害。

  “阳光、帅气的文雅小哥,一定要快快升职啊!”苏格兰笑起了,搭了下伙伴的肩膀。

  势态如犬牙交错、扑朔迷离。他们只好千方百计地够到足够高的地方,兴许视野会好些,找到头脑或心脏。

  然后,斩首,或者刺透心脏。

  安室透突然叹道:“那么多的研究所呢,都算微不足道的触手。顶多算鸡肋,至少在目前……”

  十几年前的再见,成了再也不见。

  就是从那时起,零君的艾莲娜老师成了地狱中的天使。

  地狱与天使,如此地格格不入。

  如此想来,宫野艾莲娜在黑衣组织里势必遭遇过不少阻力,生存得不会容易。

  宫野夫妇,一个被科学界所驱逐,一个明明被称为天使却坠入暗黑地狱,到底执着地做着什么样的惊世骇俗的研究?

  而向来无利不起早的黑暗组织赞助他们的研究,是想从中获取什么样的利益?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大计划是什么?”安室透茫然地说。

  为了获取大量资金支撑这些计划,黑衣组织得犯下多少罪恶?

  苏格兰的眼神锋利如刀,声音依然沉缓淡然:“我有送人去过横滨研究所。那边的负责人对我说,他们要改变世界、造福全人类。”

  安室透对此嗤之以鼻。“真幽默啊,若是不上台表演落语,真就太可惜了。”

  苏格兰笑说:“真遗憾,他们不爱抛头露面,只爱演傀儡戏。”

  他们如今无法从黑衣组织的研究所入手。

  他们尚且不清楚黑衣组织的具体计划是什么。

  他们也不知道黑衣组织具体要将计划做到什么地步。

  何况黑衣组织的所有的研究所,如今几乎没有拿得出手的实绩。

  就是说,即使他们捣毁了黑衣组织的所有的研究所,也找不出证据证明老乌鸦犯罪,更证明不了他们是为国除贼、为民除害。

  而老乌鸦,即使掉一两根鸦毛,轻轻松松地就能建立下一个药物研究所。

  “以宫野家的小女儿的能力、品性来看,非常值得我们争取。”苏格兰说,“阿零,你看?”

  安室透有些意动,又有些迟疑,说:“在将她姐姐争取过来之前,她还是由你负责吧?”

  却见门帘微动,进门的是一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男子,穿一身没款没型的运动服,戴着普通的板材质地的圆框眼镜,发型凌乱飞翘,胡茬茁壮泛青光,哈欠连天地走进来了,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份招牌拉面。

  “……我先走了。”安室透起身告辞。

  店老板探头寒暄:“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啊!”

  安室透微笑,点头称好。出了门,他见外头夕阳正好,老街一派安宁祥和。

  享受阳光,享受生活,多么美好,多么珍贵。

  因为那里不需要阳光,所以就杀死阳光。

  黑衣组织的所作所为,随手拎出一件来曝曝光,都足以让民众陷入恐慌。然而,至今,知道黑衣组织存在的人寥寥无几,并不是他们如有神助于是善行无辙迹,而是他们小心翼翼又大刀阔斧地消去了所有的可以消去的辙迹。

  就像是一列飞驰的列车,巨大的车轮滚滚向前,卷带起飓风猎猎,轻而易举地就吞噬了周遭的一切。在那车轮底下的,懵懂的、无知的、睿智的、麻木的……目标也好,路人也罢——“众生”平等,皆为鱼肉。

  不是人才,若往那里送,就是白送人头。

  而令人扼腕的是,那里简直是人才的屠宰场,鲜少有幸存者。

  作为一名合格的国家法定特务,被郑重地派遣到这黑衣组织从事卧底工作,终于获得一定的地位,苏格兰无疑是出类拔萃的人才中的人才,拥有着足够的智慧、足够的无畏、足够的忠诚、足够的坚忍。

  一切为了国家的利益。

  苏格兰看了看时间。

  可以出发赴约了。

  他又顺手将里面的通话纪录等彻底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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