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野志保自然地“嗯”了声。
——她同意了!
赤井秀一的心脏顿时往上方飞去,赶紧坐正身体,见中控台上有罐装咖啡,就伸手拿了过来,单手打开了,拉环没有马上扔掉,捏在指尖看着。他的嘴角一勾,貌似在微笑。
——没错,你的确是铁板一块,然而我总能找到开口的拉环,打开你,再喝掉你。
“该不是那天的咖啡吧?”宫野志保好奇地问。
“是啊!”赤井秀一笑答,“那天忘了喝。”
三千烦恼丝和猫科男人,哪个更叫人无言以对?
“……”宫野志保冲他翘起大拇指,大大地赞道,“你!好!靠!谱!”
在中午的时候,宫野明美的信息来了:今天下午我能回到东都哦。志保过来我这边吃晚饭吧。最近我新学了几道菜,正好一显身手。
宫野志保欣然应允:好呀!
没过多久,她又接到了猫科男人的电话。“要去你姐姐那边吧,几点钟出发,我顺便到研究所门口接你。”
顺路嘛,宫野志保没再表达意见,也如实向他告知具体时间。
烈日当空,她雀跃不已,早早地出了研究所。一见他的车,她小跑着过去,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拉车门。静电流窜,“噼里啪啦”,她本能甩手,往后一个小跳,模样像极了受到惊吓的小鹿。她心有余悸地盯着车门把手,然后拿余光悄悄地扫瞄稳坐车内看着自己的他。
——你若敢发笑,你就死定了!
小鹿秒变小猫,恶狠狠的她,软萌萌的她。
“我的疏忽。”赤井秀一赶紧出了驾驶座,以最快的速度笑了个痛快,转到副驾驶座这边给她打开前车门。他正经地总结:“这天气有点燥。”
“其实静电已经释放完毕,不用劳您大驾。”宫野志保别扭地说。
赤井秀一只是想尽量地表现绅士一些。
见车后依然有跟着车,他忽然有些嫉妒他们的工作,如此清闲,又有福利。
他玩笑着说:“早知道那会就听你的话,到研究所上班,当个警卫什么的,看起来也不错。”
宫野志保问他:“还是来得及的,如果你决定现在反悔,需要我帮你安排吗?”
“刚才是开玩笑。”赤井秀一笑得意味深长。“已经下定决心的,就算拼上性命也不要反悔。”
宫野志保闲闲地瞥他一眼:“你很喜欢拼上性命吗?你有几条命?”
轻易出口的诺言与谎言没有差别。
“你说得对。”赤井秀一明白她的不安和严谨。“为了能在必要的时候有实力兑现这份承诺,我可要好好努力了。”
毕竟他一直想做一个值得依赖的人。
宫野志保沉吟不语。
他是在说真的吗?
他想要在组织里出人头地了吗?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是叫做“野心”吗?
他是对的。既然一切无从阻止,既然已经被关在了组织这个角斗场,只好豁出去搏命。
宫野志保突然笑了起来,抓了抓头发,有自嘲也有无奈。“果然到了这种地步……我有错。当初啊,果真是一点侥幸也要不得……我说,我们一直得这么瞒着姐姐吗?”
赤井秀一默然半晌,才说了句:“不知道你姐姐今天会做什么样的拿手菜?”
车窗外,树不静,风不止。
宫野志保摇下了车窗玻璃。风涌来,挑拨着她的头发,纷纷扬扬。有阵子没打理,头发已经有些长了,进一趟理发店就是。招惹了猫科男人,自求多福。
狂拽酷霸炫得要命的青山萌叔家。
宫野志保会定期过来这边,打理一下清爽利落的短发。“我看到您的店招又升级了。”她笑着对店主人说。
赤井秀一跟着进了店门,对着店主人点了点头,当作已打过了招呼,就坐到了门边的位置上,半合了眼睛假寐。
头顶的头发好像比起上次的时候还要少的店主人问她:“这位先生是你的朋友吗?”
“算是的。”宫野志保回答,“他是我姐姐的男朋友。”
赤井秀一闻言,睁开了眼睛,然后又闭上,默默无言。
“哦,是这样的吗?”店主人笑说,“不错哦。我看他虽然话不多,但很可靠的样子呢。”
“……”宫野志保说,“是的。”
自己的姐姐也是这么认为的。难道除了自己就没有人觉得这个人有时太能说,有时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好吧,是自己在挑剔。
她希望姐姐对这个人也能挑剔些。
可惜,陷入深情的宫野明美完全办不到。
终于和男友见了面,宫野明美今天化了淡雅的妆。自觉或不自觉,宫野明美的视线地胶着在这个人的身上,双颊飞红,眼神温柔得似乎能滴下水来,却娇羞地停在原地。“大君……志保……”
赤井秀一漫不经心地站在那儿。
“姐姐!”宫野志保拥抱着姐姐,很快地松开。把空间让给姐姐和这个人吧。她微微地笑着,转进了厨房,轻轻地合上门。她打开了水龙头,动手洗菜。
只过了一会儿,厨房的门被拉开了。宫野明美走了进来,一脸的平静,唇上的粉色唇彩晶莹依旧。
赤井秀一还站在原地,右手插在裤兜里,望着在厨房忙碌的姐妹俩,若有所思。“我出去一下。一会就回来。”
自己不是把空间给腾出来了吗?
为什么姐姐会喜欢上这样的混小子?
不知道他是一到关键时刻就会扮迟钝,还是真的怯场?
宫野志保简直想把他们俩的脑袋都打开来瞧一瞧,是不是一个里面装着的是面粉,另一个里面装着的是水。她腹诽不已,牙根越来越痒,脑子越来越胀。好吧,自己的脑子里装着的是酵母粉——她成功地把自己逗笑了。
宫野明美开始切菜。豆大的眼泪止不住地挣脱眼眶,她猛地扭开了脸。
“姐姐!”宫野志保被吓了一跳,急切地上前,“姐姐?!”
宫野明美往围裙袋子摸索着,而那里空无一物,便揪起围裙的角,抹了一把眼泪,挤出一个笑容。“嗯,没事……别担心……就是洋葱呛眼睛。”
是在切着洋葱。
没心没肺的洋葱。
让人流泪不已的洋葱。
“让我来切。”宫野志保接过了姐姐手中的菜刀。
窗外,金色的夕阳倾城而下。
女人高雅的盘发一丝不苟,脸庞上化了清淡合宜的妆,戴了的金边眼镜看上去极具书卷味道,披了的白大褂让人很容易让人以为她是救死扶伤的医生。
实际上,她确实是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在二十几年前。
只是就此加入了黑衣组织,做出一番成绩之后,她就得了代号:贵腐酒。
高跟鞋的声音响起,从远至近。接着,来人自行推门而入。
贵腐酒收回投注在窗外的视线,放下手中的资料夹,望着这位不速之客,既不惊也不怒,温声地说:“贝尔摩德,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贵腐酒已然不算年轻,微笑着,像柔软的春风吹皱了湖面,虽有皱纹,气质反而显得更显优雅知性。
贝尔摩德知道自己在嫉妒。
贵腐酒的笑脸可以显得无辜;
贵腐酒的脸庞上有着岁月赐予的鱼尾纹和法令纹;
贵腐酒的皮肤早已失去了少女般晶莹润泽的光彩……
这一切,该死的,都让自己嫉妒。
为什么,他们要接受那个既愚蠢又疯狂的任务?
“你倒是乖巧。”贝尔摩德盈盈巧笑。“你一向乖巧,才能得到神的眷顾,当年才能完整地从那场事故之中抽离。主事的那对夫妻可就没你这等好运气哟!哦,还有冰酒,当初的助理研究员,也成气候了。”
贵腐酒微笑着点头,手移向一边的大部头。
贝尔摩德不客套地拿过那本《圣经》,翻到书签所在页。
——利斧已经放在树根上了,凡是结不好果子的,一律砍倒,投入火中。
多么虔诚的信徒,信奉着唯一的主。
贝尔摩德差点要为贵腐酒鼓掌。“呵呵!原来你不止是科学家啊!”
“谬赞了。不过是我谨记自身职责。”贵腐酒悠悠地说着,轻柔温雅得如在吟唱赞美诗。
门再次被人粗鲁地推开。“贵腐酒!咦,贝尔摩德也在这里?”伏特加很是诧异,转回头,“大哥。”
琴酒冷冷淡淡地瞧贝尔摩德一眼,言语间不带一点温度:“贝尔摩德,你在这做什么?那位大人可没说这里的任务里有你的份。”
“那位大人也没说这里的就没我的份啊。”贝尔摩德的手指拨过书页,随即将书合上,利索地扔回书桌。她妩媚地笑着,身姿曼妙地靠近琴酒。“我特意地大老远地飞过来的,找你,嗯?”
琴酒问:“你到日本的第一件事就去了东都研究所吧,打的什么主意?”
贝尔摩德莞尔。“难道我所听说的竟然不是空穴来风,你对你家的那只小猫咪果然别有心思?”她旁若无人地暧昧着,上半身几乎贴在了琴酒的身上,手指尖点上了琴酒的胸膛。“难道被抽掉根肋骨了?这里,还是这里?”
琴酒似乎很给她面子,不推不拒,纹丝不动。
贵腐酒安静地饮着茶,仿佛一切与她无关,更不会有一分一毫能入她的眼。
伏特加惊奇地问:“什么抽掉根肋骨?谁这么大能耐,能让大哥少掉根肋骨?贝尔摩德,你到底在说什么?”
贝尔摩德“哧哧”地笑开。“伏特加,稍微读点书,至少读一读《圣经》嘛,不懂的地方可以请教琴……贵腐酒。”
伏特加一脸无所谓。“除了混美国总统的时候不去摸一把《圣经》就不行,它还能有什么用场?引火吗?”
闻言,贝尔摩德笑得更欢,目光流转。
琴酒依旧一派淡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