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泠

1.23、橄榄枝

  一方面,赤井秀一要时时刻刻地警醒,保守自身的秘密而不被他人所窥探。另一方面,他要兢兢业业地去窥探他人的隐私,千方百计地挖掘出真相。

  不妨说得文雅些——以己之所不欲而施于人。

  联邦探员与黑衣组织成员,两份“工作”的本质差别正是天高地远,而在这一点上却是出奇地一致。

  “不幸”地身兼这两种身份!

  第一次为黑衣组织监控目标人物,将那些偷拍所得的照片交给黑暗组织,以换取黑衣组织对自己的信任时,虽然不止一次地建设着自己的心理,但终究还有内疚。

  他只有尽可能地将伤害降到最低,然而有时伤害难免。

  为了能切实地将黑衣组织摧毁,他不介意继续煎熬自己的心。

  赤井秀一随便进了一家便利商店,购置了填饱肚子的三文治、提神解乏的黑咖啡、熬夜必备的香烟、快速清除口腔异味的漱口水,还有放得住的应急高热量食物巧克力等。

  远远地,有辆白色马自达,引起了他的的侧目。

  茶色的玻璃车窗可以让外面的人看不清车上的情形,而车上的人却可以将车窗外面看得清清楚楚。坐在白色马自达的驾驶座上的人正是安室透,对着赤井秀一的身影神秘地一笑,车速依旧,从容不迫地驶离。

  好像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偶遇而已。

  一间不起眼的小公寓。

  安室透熟门熟路地走到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又用钥匙自行开门进了屋。

  窗帘拉紧了,房间内一片昏暗,不时地传来一阵沉闷的击打声。

  苏格兰正在练习拳击,每一次出击,都像是要拼上性命。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冒出来,黑色短发已然全湿,随着他的拳击动作不时地甩出水珠,裸露的上身还在不停地冒汗。

  他见安室透来了,就扶稳了沙包。抓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把汗,他去了窗边,将窗帘掀开一条缝,往外头观望了一番。

  安室透说:“我跟踪了他一段路,自认为还算隐蔽,却还是让他给发现。说不定他连睡觉都睁着眼睛,太警觉了。”顿了顿,他又笑着说:“幸好,我跟踪他只是想确定他没跟踪我。”

  “小心无错。”苏格兰点了根烟,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几页纸。“他那时可是差点就反跟踪琴酒的。”

  安室透接过来,飞快地浏览着。他的眉头忽而轻皱,忽而舒展。看完一遍,他轻笑出声,略带自嘲。“原来他们也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这样一来,我们下手的时候会不会问心无愧一些?”

  偶尔也会怕,自己会否被黑暗给真正地染黑。

  那家公司大费周章地派出商业间谍将机密从国外弄了回来,锁在保险柜里还没几天,正宝贝得不行。结果,黑衣组织看上了。上头也看上了。还有不知道打哪来的,也看上了。

  有些好奇,黑衣组织要拿到这个东西最终会用在什么渠道。

  应该不会只是简简单单地卖掉换钱。

  手机响了,苏格兰瞄了眼屏幕,笑容加大了些,说:“又是宫野家的小姑娘打来的电话呢。”

  安室透波澜微动,笑说:“我先猜,会有这次电话,必定还是诸星大的缘故。”

  猜对了,没有奖。

  很巧,刚才他正好在那边。

  宫野志保本来只是想从苏格兰威士忌那边打听些他的状况而已。

  她并非对他从无怀疑。

  一开始,她怀疑自己曾经在何处见过他,接着怀疑那次让他与姐姐开始有了来往的车祸其实别有隐情,甚至怀疑过他对姐姐的真心到底有几许。

  那一次,他坚定地拒绝自己将他调入组织研究所的时候,当时的她如释重负。

  是的,那是她在试探。

  很好,他通过了考验。

  与研究所相关的,显然不会成为他的目标。既然与自己无关,她就不必管他会与谁有关。

  前提是他保住性命,别让姐姐伤心。

  正是琴酒与苏格兰威士忌的一番角力,让他相对顺利地进了组织。

  自他走入组织培训基地的那一刻起,宫野志保就决定不再做那些无谓的猜忌。反正是无用功。琴酒和苏格兰一定都有调查过他。她从来不认为自己的调查能力会比琴酒或苏格兰来得高明。

  所以,不妨务实一些,再务实一些。

  “如果他在行动中出差错,请你务必让他活着,送到我这边的研究所。”在电话里,宫野志保对苏格兰威士忌说,“我将欠你一个人情。在必要的时候,我将助你一臂。”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同意你现在所提的要求?”苏格兰反问。

  这在宫野志保的意料之中。“是啊。如果你觉得,这天上地下能让你为难的事没几样,我刚才所说的对你而言只是无足轻重的。还好,我对此并不执着。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苏格兰说:“不。谁也不晓得这世界会和自己开什么样的玩笑。我没有理由拒绝。”

  宫野志保暗自松了口气:“多谢。”

  苏格兰笑说:“就算我什么也没做,他自己就好好的。我就可以算白捡了一个承诺,是不是?”

  宫野志保的声音不大,透着坚定。“当然如此。”

  她作了最坏的打算,是为了谋求更好的局面。

  与其他的名酒相比,她自认为道行浅薄。甚至是连自保都是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她唯一擅长的是制药。只是,如果那种药的研发迟迟不能再突破,组织恐怕就会对自己失去耐性。她输不起。反之,如果那种药完全研发成功,自己的使命就算到了头。到时候,自己能不能功遂身退,以组织一贯的作风来看,那真要先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前些天出现在研究所的黑衣女人,应该就是贝尔摩德。

  极度危险的贝尔摩德。

  不按牌理出牌的贝尔摩德。

  平心而论,宫野志保是有点喜欢如今的这份专业的。只是偶尔回忆起最初被按头学习的感觉,着实不甚美妙。她的心,并未完全麻木。

  组织科学家的女儿只能当组织科学家?去他的世袭!

  可惜,如今只能想想,苍白无力。

  有能力自保的人,才有资格去承诺保护其他人。宫野志保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无论如何,给自己和姐姐谋一条后路,势在必行。

  “听你说过,雪莉是极其冷漠疏离的。”安室透感叹,“这次为了她的姐姐,可谓是用心良苦。假设诸星大出错,被送到她那里,她至少可以确定给他注射生理盐水还是APTX。其实,诸星大出错的机率极小,小到可以忽略,难道她不知道?”

  苏格兰说:“她知道的。她和我谈的这个条件,我想,一方面是向我宣示,诸星大是她所在意的人。她一直有怀疑我会对诸星大不利。另一方面,这也是她抛出的橄榄枝,表示愿意与我结成盟友。”

  安室透沉默着,好一会,才说:“想不到,艾莲娜老师的女儿……”

  “双亲早已不在,没有选择余地,只能在黑暗组织生存,如今得到名酒代号。她当然有她的生存法则。”苏格兰笑着说,“我还听说,有时候,她会主动挑衅她的监护人琴酒。据说,黑衣组织首脑特别欣赏她的这点特别的勇气。”

  苏格兰将“特别的勇气”咬字咬得特别重。

  没有一个首脑会真正地喜欢手底下的人对自己的副手完全地言听计从。哪怕副手本人对首脑忠诚不二。

  拥有足够的才识去研发APTX,以及黑衣组织首脑的赞许,回国没多久的雪莉得以迅速立足。

  “相当别致的自保方式。”安室透心事复杂,仍笑了笑,又说,“这琴酒,不是天煞孤星么?是如何成为她的监护人的?我们的户籍制度难道是筛子么?”

  “哦,我说的不够严谨。”苏格兰说,“琴酒目前在法律上是雪莉的长兄,实际掌握着对她的监督权。”

  安室透极轻地叹息着,良久,说:“景光,关于艾莲娜老师的事情,我想亲自调查。”

  苏格兰说:“再等些时日,你随时叫上我?”

  安室透点头同意,笑说:“当然。”然后,他颇为感慨:“远远还没到可以决一死战的时候……先不说手头还有个该死的任务……不能着急,宁可慢慢地来。对这个黑暗组织,要么不下手,要么下死手。不然的话……”

  黑衣组织是个庞然怪物,千目、千耳、千手、千足。想要切实地消灭它,就得引诱它将致命要害暴露在己方的射程之内。

  “黑衣组织的研究所,或者黑衣组织的训练基地,虽然重要,却算不上是真正的要害。何况不是唯一的研究所。所以在必要的时候,黑衣组织完全舍得起,就像壁虎断尾。”赤井秀一好不容易才去了联络点。“我必须再安稳一些时日,再慢慢地展露头角,以接近他们的核心。”

  詹姆斯及时赶来了。“这次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赤井秀一需要伙伴的协助,尽量地将与黑衣组织任务有冲突的人员,能放生的就放生,能回收的就回收。当然,安全第一,任务至上。意思是,如果无法做到放生或回收,那他们事务所也不必做无谓的牺牲。

  “朱蒂现在也在东都,很快能赶到。”詹姆斯对他说,“你们很久没有见面了。”

  赤井秀一抽着烟,若有所思。“嗯,哦。”他的眼神和手指间的烟气一样地飘渺。“今天来不及了。我会联系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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