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大阪初醒
一墙之隔的赤井秀一隐隐约约地听到她的笑声。
欢乐会感染，于是他也笑了起来。
这次来关西，他最在意贵腐酒。
当他还不是名酒的时候，曾与苏格兰、安室一起去横滨执行任务。安室告诉他，冰酒之前在大阪研究所，被贵腐酒稳压一头，刚调到横滨不久，才急于做出成绩给老乌鸦看。苏格兰当时也在场，补了句，听说冰酒、贵腐酒都与雪莉一家有着较深的渊源。
后来，她也向他提过，这两位与她的父母有过龃龉。
赤井秀一认为，贵腐酒十之八九会出现在这次的研讨会上。
至于福井、京都，是他顺带的目的地。鱼屋玫瑰乃福井人士，距京都地界极近。野村智仁则是京都人士。歌海娜在京都亦有活动。
希望在这三地都有收获吧！
工作邮件又来了。两份工资，真不好拿。
早上醒来之时，赤井秀一看到一封陌生邮件，点开一看，发件人竟是妹妹真纯。
真纯换了新号，发邮件向他显摆，顺便致以问候，没错，主要是显摆：秀哥，我一直在跟着你寄错的录影带在练截拳道哦，一开始可太难啦，一不留神就磕一下，很疼很疼的。但我坚持下来了，现在好些学长打不过我。秀哥快夸奖我嘛！妈妈的厨艺，一如传统的英国厨师，但我一如既往地体谅一切。只是每到这个时候，就不免想念日本了……最近发现一家中餐厅，价格友好、味道超赞。秀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已经攒够了零花钱，到时我们去那家店里吃吧……
赤井秀一心算了时差，将真纯安抚、夸奖了一番。他又将玛丽放出黑名单，致以久违的问候。
不省心的老大：母上大人，还没睡吧？真纯给我发了邮件。我这邮箱地址是您向她提供的吗？
MM：我总算被你放出来了，是吧？
不省心的老大：若有要紧的事情，您总能找到我的，是吧？
MM：若有不想让我知道的要紧的事情，你总是想躲着我的，是吧？
不省心的老大：我陪小志保出差，就我们俩，好难得。允许我偷拍她，并且将照片发给您吗？
MM：她出什么差？她才多大？她的姐姐不是还在上学？
不省心的老大：她从小展现出做题家天赋，所以被重点培养，现在已经是那个组织最为倚重的科学家，甚至接手了她父母的研究项目。我还不能向她表露身份，只能尽量在她不对我产生反感的前提之下渲染那个组织的失道、失德、不仁、不义等。另外，我获得线索，当初她父母的同事极有可能在大阪出现。母上大人，您若想起什么，请务必告诉我。
MM：只怕我想起来的时候，你正好又将我关进黑名单。
MM：接下来，你的妹妹该不会被你关进黑名单吧？
不省心的老大：当年父亲对抗的那伙人，大本营就在日本东都地区。其实那些年，您和秀吉、真纯一直生活在最危险的区域。我在卧底。上次真纯遇到的弹吉他的男子是日本公安卧底，已殉职。在名义上，他是我杀的。
不省心的老大：不会寂寞的，黑名单的常客还有秀吉、詹姆斯等。好了，我们要出发了。即便您还在生我的气，千万不要对等反制将我关进黑名单，因为这样一来，您会收不到小志保的高清照片。
不省心的老大：还有她们的电话号码，您要不要？您可以给她们打昂贵的国际长途，向她们推销保险，或留学中介之类的。
MM：算了，你注意安全。
跨出房门之前，赤井秀一删完所有信息，去敲她的房间门。“我去租车。在我回来之前，你决定好去哪里。”
“等等，一起去。”房门当即打开，宫野志保拎着行李箱出来了。
见这阵势，赤井秀一惊了。“你不是说找个有缘的咖啡馆办公？”
“还是转给你领导权，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吧。因为我思前想后，总觉得放你这么个不靠谱的保镖出门，我大概率会被遗忘。”宫野志保说。
“……”赤井秀一说，“啊……”
“反正我已经做好夜宿京都艺伎馆听小曲、伫立福井海边吹夜风的心理准备啦！你走不走？”宫野志保催促着。
领导+女士+妹子+伤员=！！！！！
赤井秀一果断地一手一箱。“这个手提箱很古典啊！该不会是长辈留给你的吧？”
“是的，以前是我妈妈用的。在出国之前，姐姐交给我的。我用习惯了。”宫野志保说。
“……”赤井秀一没想到这真的是足够旧的物，本来只想含蓄地提醒她换个拉杆箱。“你们真能保养东西。准备把它变成传家宝吗？”
宫野志保看他一眼，瓮声瓮气：“我一个人，传什么传？”
赤井秀一的脚步暂停，正视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不会一个人的。”
可她不接他的话。看着她的绞着衣角的右手，他无奈地笑。
“乱想什么呢？不如，帮你的伙伴之一做点实在的？”他将拉杆箱拖到她的跟前。“你又不是左撇子，对吧？拜托、拜托！”
话完，他丢下拉杆箱，继续往前走了。
“……”宫野志保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如梦方醒，右手拉上他的行李箱，小跑着追他，气道，“你不对！”
“我哪里不对？”赤井秀一笑说，“如果是嫌弃我的箱子不够传家宝，那我的确是不够对的。”
宫野志保：“……”
赤井秀一问：“吃早餐去，我请客。”
大阪初醒。这座城市的建筑看着比东都复古。偶有光秃秃的行道树，枝枝桠桠向蔚蓝天空撑出，交织成一片疏疏的网。淡金色的晨曦静静地从天际洒落，此时无风，树影清晰得像画在地面上。街道上行人寥寥。沿街的店面大多还关着，视线所及之范围内只有右边拐角处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难得可以放慢节奏，宫野志保表示不要在便利店里就将早餐对付了。
赤井秀一到便利店买了不止一包香烟，向店员问过了路，转头对她说：“有一条知名的早餐街，离这边稍远，我们去坐车吧！”
“好啊！”宫野志保说，“咦惹，你一天几包？”
赤井秀一说：“现在还没有必须戒烟的理由。放心，在未成年面前，还有公共场合，我不会抽烟的。”
宫野志保不悦地嚷：“过几年我就成年啦，到时就得被动吸入你制造的二手烟吗？再说了，这更是健康问题好嘛……还不止你一个人的健康。”
——可以将她的话理解成她所畅想的未来有我的一席之地吧？
赤井秀一愉快地决定，戒一天烟。
早餐具体吃什么，其实不重要。宫野志保一向自诩不挑食、极好养活的杂食动物。一边啃早餐一边瞄摆在旁边的报纸，这不是生活好习惯。赤井秀一想没收她的报纸，凑近了才发现，她只是拿着食物放在嘴边，嘴唇紧紧地抿着，目光落在报纸上。
她的导师被他的单位正式指控了，指控之一：向他国提供研究机密。
“那边不会坐视不管的。”他斟酌许久，只是这么说。
她却摇头：“老师拒绝过那边的邀请，不止一次……沦陷之后，亲人寥寥……如今，她的财产、她的生活、她的人脉，全在美国……这次的转折得太突然了，简直难以置信。”
他说：“只要那边想吸纳高端人才，这次就不会无视你的老师，无论她以前有没有帮他们做事，以后也无需一定得为他们服务。”
她想了想，便说：“也是。”
说罢，低了头，一口一口，她慢慢地吃着早餐。
趁此机会，赤井秀一抽走她手边的报纸。看见她上唇的一弧白色印子，他也想喝牛奶了。端起咖啡，假装是牛奶，他一口喝到见底。
他又想起那时自斟自饮的她。
那时的自己得多不靠谱？
“我喜欢大阪。”餐后，宫野志保满足地笑眯双眼。
“我也喜欢。”赤井秀一拆了店家提供的湿巾，递到她的手边。
宫野志保接过湿巾，先擦过嘴，又拭过泛着油光的手指尖。“是吗？”
“是的。”赤井秀一拎过两只行李箱，“以前共事过的……同事，关西口音很重。有一段时间，我就特别排斥。现在觉得，其实关西口音也挺好听的。”
宫野志保问：“谁呀？我认识吗？”
“龙舌兰。”赤井秀一笑答。
宫野志保笑了，说：“我悄悄地问，你悄悄地说，当初你是不是故意的？”
赤井秀一大方地将一大半真相分享给她：“算是吧！他对我不友好，我也没发现他有可取之处。机会都到脚边了，不踩他一脚，怎么对得起他的苦心孤诣？还有，石原的失踪，非说有我的责任，我不推脱。是我带走物证，又把人交给他。是我给他殿后。他可能不小心被反杀，可能趁机叛逃。这么久了，只有天知道。”
宫野志保叹道：“你可真敢啊！连功劳都能让出去，偏偏因此避过了一场祸，难怪被调查！”
赤井秀一说：“是啊！当时波本也这么说我。”
问清租车公司的确切方向，权当消食了，他们安步当车，慢慢悠悠地走着。
“我好喜欢大阪。”
“我也好喜欢。”
“真的假的？”
……
彼此亲密、彼此熟稔的一对人儿，可以心有灵犀脉脉相伴，也可以一天废话八百遍。
“这个是中餐厅吧？”赤井秀一指着不远处的招牌。
“静云庭？”宫野志保说，“名字有点像……装修又不太像。”
赤井秀一说：“有人在擦玻璃。他们在营业呢！我去问问。你稍微等我一下，还是一起过去看看？”
宫野志保有些惊讶，眉微挑，说：“你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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