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泠

绯色日志(3)

  然而,黑衣组织的任务马上又来。依然是苏格兰、安室透、我。

  所需的情报已经送到。连续两个小时,苏格兰就坐在那里分析资料。安室透提出要帮他分忧,他同意。我不好意思杵在一边假装自己是木桩,只好凑过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上。

  看到资料上写,目标会在某月某日回母校参加校庆并发表演讲。而他的爱好之一是爵士乐。

  我突然产生不美妙的预感。

  

  先从海量的资料里整理出可用情报,制定计划和备用计划,再是一遍又一遍地模拟、推演、修改,直至完善。最终,苏格兰敲定,化装成乐队混入现场……

  我那时的预感竟然如此灵验?

  这些乐器当然还是认识的,架子鼓、贝斯、吉他、键盘。真可惜,没有我略懂的手风琴。

  苏格兰说的什么节奏啦低音啦和弦啦主旋律啦,光听着我就要疯了啦。

  我被分配到一把吉他。据说即使是零基础也很容易上手的吉他。

  为了更好地伪装细节,仍需做许多功课。比如,得弄清楚,吉他和贝斯到底有什么区别,明明长得那么像。

  发了狠地一通练习,姿势摆得像模像样,偶尔还能连续七秒不走调。

  安室那家伙,有必要躲在门后把肩膀抖得像发癫痫么?

  苏格兰淡定地戴上耳机,端坐在角落,如老僧入定。没多久,我暂停练习,走过去想和他说话时才发现他已在我制造的“灵魂之乐”里趴在键盘上安然入睡。

  我不得不钦佩苏格兰!

  吉他弦调得略紧就容易断,很好!

  

  最近频繁出任务,基本上睡不安稳,我的黑眼圈越发浓重。于是,我戴上墨镜,招摇过市。

  苏格兰调侃:我们三个人,算你最有摇滚范。

  我回敬:你最文艺范!

  不对,爵士乐队不是得有四个人吗?那么,还有谁要来?

  换乘了几趟电车,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就在车站里,我看到个小小的身影,顿时又惊又怕。

  东都有一千两百万人口,我竟然偶遇我的小妹?

  是了,刚才有在离小妹上学的学校很近的车站换乘。

  小妹在跟踪我!

  我居然才发现?

  我记不清到底对小妹吼了些什么,反正当时的表情、语气绝对是凶得不行。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着转。我让她快点回去。她说没带钱也不认识路。小孩子真是让人不省心。

  我不拆破她的谎言,也没直接给她钱,就说去给她买车票,趁机快速编辑了邮件发送出去。

  回头竟见苏格兰在教小妹弹贝斯。

  小妹笑得好开心,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十分钟后,一派英伦范的安室上前催促:苏格兰!

  看来,弹奏乐器是实用技能,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我毫不怀疑,如果时间充裕,苏格兰就能和小妹无所不聊。

  

  吉他弦的质量好到离谱,拨弄了这么久也不断。我摸出瑞士军刀,悄悄地往弦上一抹。好了,我可以找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慢慢地学着换弦。

  方片F回复了邮件:该名官员的身边极有可能潜藏着黑衣组织派出的眼线,因为我们发出去的示警讯息完全地被挡出。另外,您的家人已经转移,但还是不愿意离开日本。我们会对您的家人进行全方面的保护,请放心!

  我的心里不好受。

  我的母亲,一直过得不安,却舍不得违背父亲当初的意愿,执意不肯离开这里;

  我和小妹长得极像,心细如发的苏格兰估计一眼就看出。还有安室,一直与我不对盘。

  只要模拟出小妹的画像,或者调出乘车路线附近的监控录像,追踪到我的家人并不困难。

  我冒不起这个险。

  

  一直怀疑,他们俩,其中有个人和我一样是无间,或许就是“不存在”的日本公安——“零”。

  且不说,我的国籍不在这里,不受这个国家的宪法的保护。

  而且在国家利益面前,即使真是日本公安,必须对谁下手时也绝不手软。在这一点上,倒是和那家声名狼藉的大公司别无二致。

  这次的任务,算是目前我碰到的最为棘手的。

  只有完成任务,我才能继续累积组织对我的信任。而任务是杀人!

  我不愿!

  

  今日多云、无风。

  安室一露面就受到了众多异性的瞩目。苏格兰与校方、学生会等沟通得游刃有余,就像专业的经纪人,三五下就搞定了各项杂事。

  我问:主唱呢?

  苏格兰说:就到了。

  踩点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鸽舍。我想,可以用她研制的药让负责养鸽的人得“急病”,再给校庆活动增加放飞和平鸽的环节。掐好时间,让鸽子漫天乱飞,以阻断在附近制高点潜伏的狙击手的视线。此举未必能阻止这次行动,至少也能争取些时间。

  乔装成助教的方片F从我眼前走过。我从兜里摸出一张写好暗号的纸币扔在他走过的地方。回去时,我看到苏格兰在和一个颇有名气的歌手在说话。这歌手就是姗姗来迟的主唱。

  A计划是我和安室各占据制高点。歌手则设法靠近目标并与其攀谈,尽量地将目标引向视野较好利于狙击的地方。

  B计划是若A计划失利,歌手负责制造混乱,趁机再对目标下手。

  C计划与D计划,目前尚未可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观察镜里看到,目标人物已进入子弹的射程。突然,一只气球飞起。再是两只、三只……气球越来越多,我的视线已被阻隔。

  校庆节目单上本来是没有放飞气球这一项的。我忍住笑意,联系苏格兰说明情况。

  苏格兰表示:无妨。

  只一会,鸽群也飞起。

  将狙击枪收到吉他袋,我迅速离开原来的位置。

  歌手被一群歌迷适时地围住要求签名合影。

  目标人物在保镖的簇拥下离开现场。

  我看见苏格兰的身影一闪而过,正想追去,被安室叫住。我不想理会他,却甩不掉他。

  五分钟后,耳机里传出苏格兰的声音:任务完成。所有人,撤。

  

  任务结束之后,没有人被特别审查。

  我先回明面上的住处,又悄悄地绕到安全屋。感觉身心皆疲惫,依然将枪放在枕头底下。闭上眼睛,希望能睡上一个相对安稳的觉。

  脑子里却在不停地想着事情:方片F说,一开始围住歌手的是我们的人。但放飞气球不是我们的安排。

  那时的汽球是偶然出现的吗?

  目标人物为什么突然离开现场?

  安室会盯紧我,是单纯地看我不顺眼,还是奉苏格兰之命?

  他们太危险。

  我请方片F去查歌海娜,也向苏格兰问及歌海娜。

  歌海娜,黑衣组织里臭名昭著的名酒之一,掌控着一支特别情报组——春山组,又名“情”小组。

  主唱就是春山组的人。

  

  她在避我,我知道,却不知道她是为什么避我。

  没多久,我的手机响起。

  任务又来!

  只有我。

  苏格兰不在,安室也不在。

  这次,我要独立地去完成一个任务。我想,这会否是意义特殊的任务?或许,我可以凭此拿到我想要的。

  眼下,我无从反对,无可无不可地点了几个组织底层成员给我跑腿。

  

  我让他们不停地对目标进行试探。我站在制高点观察地形,测试各个环节所需的时间,尽可能地精确到秒。

  人必须在什么时间进,又在什么时间退;接应的车停在哪里,多久能赶到,又多久能撤离;巡警多久能到;遇上特殊状况该怎么应对,比如临检、天气变化、汽车出点小毛病之类的?

  突然在想,如果她问我,诸星,你前段时间干了些什么?

  我该怎么回答?

  我警告那些随我一起行动的黑衣组织成员:动作要利落,动静要小,能不伤人就不伤人。

  有人质疑。

  我先用拳头让他停止聒噪,再重申:组织本来就要求尽可能地隐藏自身。我们这次的目的是求财。若是无事找事、伤及人命,为了让警方尽快结案,我只会选择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谋定而后动,一击即中,事情顺利得让我有些郁结。在制高点掠阵的我,有一瞬间,极度渴望动用手中的来复枪。

  我警告自己:你必须继续爬向地狱深处!

  所幸,没有伤到普通市民。

  我亲自接应,像只真正的老鼠,按照预设的路线一路逃窜,遇车超车,遇卡冲卡。终于确定无人跟来。

  一众人解散。

  前方来了名巡警,拦住某个黑衣组织成员。此时天色微暗,却见寒光一闪。巡警被捂住口鼻,被推向墙角。

  血腥气味令人作呕。

  我无法将眼前的暴徒绳之以法,甚至不能让他被警方找到。我只是从他的背后偷袭,将他击倒,又戴上手套用他的枪往无人处开枪。还是担心,如果枪声不能引来人。我拿出一次性手机,准备匿名呼叫救护车。所幸,又一名巡警很快赶到现场。

  我去交了任务。

  上头很满意,并表示,那个惹事的黑衣组织成员由我处理。

  我问:就走一般流程吧,我应该把人往哪里送?

  上头说:不用舍近求远,就东都研究所好了。

  

  我等那个黑衣组织成员醒来,对他说:本想直接送你去另一个世界,可又觉得太便宜了你,而且脏手;想让你自首,又怕你泄密;去研究所吧,那里需要你。

  无视他的惊恐与愤怒,我继续说:以前,我觉得活体试药不人道。不过,空有躯壳的你不算人。其实,任何药,就算普通感冒药,没人试过,任谁也不敢乱吃的,包括我。就算为科研略尽绵薄之力,走吧,我亲自送你。

  我去了她那里。

  想找她,理由也想好了,就再问她要一些效果特殊的药品。

  她的助理客气地说:雪莉小姐刚进无菌实验室。

  我说:不是急事。

  经过她住的公寓,我就开门进去了。给那些小盆栽浇浇水、除除草、捉捉虫,顺便小搞了下卫生。有些饿了,她的冰箱几乎是空的。我出去买了些食品,大部分填进了她的冰箱。

  困意又来袭,我竟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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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分《劝君更尽一杯酒》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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