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泠

1.28、奇怪的大实话

  这里的主卧室上了锁。客房还有一间。赤井秀一准备客串保镖,就在客厅沙发上将就一夜。“不用收拾客房。我就睡沙发吧。”

  为了防潮,暂时用不上的被子之类的,一般人家都会将其收藏在柜子的最顶层。他确定之后,进了卧室,从柜顶取出一条厚毯子。

  宫野志保的睡颜安好。

  真想再拍一张,好好地拍,可惜。

  赤井秀一对着一旁的宫野明美点头致意,轻手轻脚地出去了,还帮着合上了房门。他走进洗手间,从宫野明美用过的梳子上取下头发。

  头发样本二,已到手。

  第二天的清晨,睡得迷迷糊糊的宫野志保习惯性在枕头底摸索着,没能捞到手机。

  她撑开眼睛,看见宫野明美的恬美的睡脸近在咫尺:哦,原来昨晚住在姐姐这里。

  她从床上坐起,手指无意识地爬了爬头发。不一会,昨夜的种种情景在脑海之中隐隐地浮现……噢,她捂住了脸,以双手,紧捂。

  一开始只是好奇雪莉酒究竟是什么滋味,自己为什么会有“雪莉”这个代号?

  于是,她讨了一杯酒品尝,居然觉得相当不错。然后,她在不知不觉间就让血液中的酒精浓度失控。于是,飘飘然,那么,好吧。

  自己的手机应该不在姐姐那里吧?宫野志保悄悄地爬起来,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

  她看见,那个人正站在窗边,身形卓然挺拔。淡金色的阳光静静地洒落在他的侧脸上,使得他的本来硬朗的线条看上去柔和了许多。

  闻声,赤井秀一回过头来望着她,笑着说:“你起来了。昨晚睡得好吗?”

  宫野志保看见不怎么宽敞的沙发上的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毯子。“应该是我来问你的,在这里睡得好不好。”

  “谢谢。我睡得很好。”赤井秀一伸出手掌。她的手机赫然躺在他的掌心。“我有接到个电话。你姐姐不知道。”

  这算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吧?他们会不约而同地将与组织有关的事物尽可能地瞒着她的姐姐。这种相处的方式,乍看之下极是怪异,细想一番后却觉得是理所当然。

  宫野志保接过手机。“谢谢。”

  当即打开手机,查看通话记录,她看到了那个通话时长为十五秒的已接电话。

  琴酒!

  她的心往下沉了一沉,随即无所谓地一笑。

  自己的行踪不是一直在组织的视线里吗?琴酒若是闲到发慌,大可以找那几个人来问话。

  “可以告诉我,他和你说了什么吗?”宫野志保问。

  “没什么。他问你接电话怎么这么慢,我说你睡着了,他问我是谁。”赤井秀一据实回答。

  这些对话,明明是大实话,可怎么听着就是有些奇怪呢?

  隐隐地感觉到了怪异,宫野志保却没有细想。因为,对她来说,不是姐姐接到了琴酒的电话就好。至于他,既然已经是组织成员,又和自己有层关系在,与琴酒这个猜忌狂的遭遇是在所难免。

  只是,要不要找个机会提醒他,琴酒存在的意义?

  宫野志保心里想着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越是打量就越觉着不对味,因为这个人将长头发束了个低马尾。

  她貌似诚恳地建议:“你还是戴上帽子吧!”

  赤井秀一对此甚为赞同,梳理长头发可不是一般的麻烦,尤其在没有帽子稍作遮掩的时候,想偷懒都不成。要不是为了让自己保持外表阴郁、贴合卧底所需的人设,他都准备将这长头发一剪了之。

  “你说的对。”他笑得眼睛弯弯如新月,像极了不怀好意的猫。“那么,可以请你帮我找一找吗?我的帽子在哪里?”

  宫野志保甩头走人,给他看自己的后脑勺。

  ——你的帽子与我有关,那又怎样?!我醉了,我才想不起来!谁叫你没事买瓶雪莉酒还在我眼前晃?!

  她先去洗漱,站在洗手间的大镜子前,看见镜中的自己顶着纷乱的头发,还穿着印着卡通图案的睡衣。噢,自己真是乱没形象。“扑哧”一声,她忍俊不禁。出来时,她见那个人已经不在客厅,天晓得是躲到哪个角落里抽烟还是在寻找针织帽。她回了卧室,换好衣服,化了淡妆,看上去成熟多了。

  宫野明美醒来了。“志保起得这么早呐?”

  不早了,宫野志保要赶去研究所,要当个好员工,因为还要从组织拿高薪。

  “要赶去上班啊!姐姐知道的,我一向没什么假期。”她给了她姐姐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先祝姐姐有个愉快的周末哦!”

  姐妹俩一起动手,做了简简单单的西式早餐。培根芝士三文治浓香四溢,配上热好的牛奶,可以给人体提供足够的卡路里。相较于本土的清淡派饮食而言,这些略显美式的油腻。

  赤井秀一从外面回来了。“真不巧,接到个电话。有点急事,必须赶回去处理一下。”

  宫野志保不悦地皱眉,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姐姐。

  周末约会计划,又泡汤了。

  宫野明美心里明白,用微笑告诉别人也告诉自己:没关系的。

  将就吧,快、狠、准地搞定早餐之后,仍由赤井秀一顺路送她去研究所。

  宫野志保牵挂着姐姐,又看着这个人,无可奈何的情绪在心底漫延。

  生活中哪有真正的万事如意?

  特别是身在黑衣组织,诸多不得已。

  面对着不怎么如意的现状,有人会喋喋不休地抱怨人生,有人会得过且过地适应社会,有人会云淡风轻地离开樊笼,有人会义无反顾地去改造世界。

  抱怨最是无意义的,只好先适应着,希望将来能够完整地离开这里。

  至于改造环境,宫野志保完全没有想像的勇气。

  偶尔有对话,话题从美式早餐自然地过渡到在美国的生活。在美国独自生活了那么多年,他或她,从一开始的难免的味蕾饥饿,接着对各种食物不得不妥协,直到如今可以对任何食物保持着平常心态。

  “美国的饮食文化传统?呃,最传统的,烤火鸡?是出于对当年印第安人解囊相助的……感恩。”赤井秀一说。

  听出了那个微妙的停顿,宫野志保不由笑了。

  “在吃之前摆个姿势,口中念叼着某个虚构的神,谓之感恩也。”发现了她的笑,赤井秀一跟着笑了,说,“生活那么久,不能说那边的饮食毫无优点。但我一时还真说不上来。”

  “优点固然是有的。”宫野志保说,“至少……节省脑力、热量充沛、速战速决,这些就是优点。”

  “啊?志保,你说的是那边的饮食文化还是那里的军队?”赤井秀一笑问。

  “啊?他们有差别吗?”宫野志保笑着反问。

  一般而言,猎是食的前奏,食是猎的动力。

  “志保,你喜欢过美利坚那边吗?”赤井秀一问。

  宫野志保微歪着头,状极认真地思考,好一会,才说:“在那里,我只是客居。那里虽好,但没有我的家。我知道,我必将回到这里。可我毕竟从那里学到了许多。我受益了。所以,就不必讨厌,当然也谈不上喜欢。还有,我认为,在许多时候,那里……只需要让人发自内心地敬畏。”

  ——你的姐姐在哪里,你的家就在哪里?

  赤井秀一笑了笑,不再说话,专心地开车。

  行车速度不快也不慢,约莫二十分钟之后,车子到达研究所的大门口。挥挥手道别,宫野志保进了大门,前往办公室。这才发现,距离办公室不到十米的必经道路上新增加了一道钢化玻璃门,门口有指纹锁。她怔了一会,掏出手机,准备找人麻烦。

  警卫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连连致歉,先给开了门,又解释是昨天下午接到的命令,为了不影响实验室的工作,下晚班之后就连夜装上了。

  昨天下午宫野志保没上班,昨夜则正巧是平生第一次醉酒。

  这扇门十之八九是因为琴酒又来刷存在感。

  宫野志保决定先去保卫科录入指纹。

  她心想:假如这扇门至少能挡住贝尔摩德,那也还好。至于挡琴酒?不如,先呵呵自己一脸。

  终于进入办公室,宫野志保先打开了保险柜,取出与今日工作相关的书面资料。在办公桌前坐下了,她习惯性地伸出手,在抓了空时才想起来,往常会主动为她端来热咖啡并且放在固定位置的助理加势今、明两天休息。

  不喝咖啡也罢,就当美容养颜了,宫野志保埋首在文件堆里。

  APTX的研究进度已经停滞了好些时日,或者是进入了传说中的瓶颈,甚至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就偏移了方向。

  十多年前的那一场火,她的父母死了,造出的药物烧了,纸质的研究资料残了。

  对着那些残存的字迹,宫野志保猜着原句。比对着拉丁文药名的长短,她猜着这到底是哪一味原料。即使侥幸猜中了某一味原料名称,接下来又得尝试这味料要怎么炮、怎么制,又得反搭多少量、配什么样的伙伴。

  宫野志保目前的工作内容,就像拿出一根毛发、一块皮屑、一点分泌物、一片指甲,非让画师作出与原身别无二致的人物肖像。然而,原身还未必是人。

  在留学初期,宫野志保的梦里全是乱飞乱舞、不知所云的拉丁字母。

  好在她的导师做出的一种药,效用与APTX有一部分重叠。

  她借着导师的山巅,远远地观看着父母的那山风光。

  她见那山间似有冰肌玉骨的姑射神人。

  自从回国后,宫野志保和老师少有联系了。那时老师挽留她多次,可她不得不奉老板之命行事。老师脾气古怪,心胸却宽。眼前的难题,可不可以向老师请教一二?只是别被组织里的猜忌狂给诬成是泄密。

  宫野志保一边思考着利弊,一边给老师发了邮件,内容相当简短,没问学术问题,只是提了些有趣的琐事就“BEST WISHES”,落款则是端正的全名“MIYANO SHI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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