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泠

2.38、也有想守护的人

  苏格兰为什么非要抢走自己的枪?

  只要一得空,赤井秀一就在想这个问题。

  无论以哪一种身份,名酒也好,公安也好,苏格兰不可能没有配备随身枪支。然而,苏格兰在近身搏斗时假装被他甩出去,伺机偷了他的枪。

  苏格兰的配枪去哪了,为什么没有随身携带?

  是在被赤井秀一追上之前他就遭遇过别的黑衣组织成员以至于丢了枪,还是那把枪有着特殊的意义所以被他藏了起来?

  费心费力地夺了枪,枪口,对准了苏格兰他自己的心口。

  赤井秀一表明自己的FBI卧底的身份和真实姓名,并表示愿意放他生路。

  这时,脚步声响起了。

  ——来者何人?

  赤井秀一只一愣神,苏格兰已经扣下扳机。

  当波本看到倒在血泊里的苏格兰的时候,第一反应竟是急切地扶起苏格兰的身体,不停地说着“一定要振作”之类的话。

  是因为波本与苏格兰感情出奇地深厚,深厚到可以忘却阵营?还是波本趁机试探自己?

  心脏被子弹洞穿,救无可救,苏格兰的生命就此结束了。

  赤井秀一以黑衣组织成员该有的口吻说了一番话,谎称自己杀死苏格兰。

  波本射向他的眼神里充满怨恨,但只一瞬,就显得云淡风轻。

  ——此事远远没有结束吧?

  “损失了一员干将,日本公安方面不会善罢甘休的,不用说,会再派人渗透。或者,早就不止苏格兰一个人。”赤井秀一的态度自然、平静,仿佛在谈论天空中的一朵浮云,那般的举重若轻。

  云朵其实重极了,至少得有好几百吨。在它依然浮在天际的时候,人们没必要忧心它的重量。

  除非天降冰雹。

  此时的局势,与盛夏的冰雹何异?

  只怕她不答应,赤井秀一紧张地提议:“这些时日,请允许我自由出入这里?”

  “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地方。”宫野志保低声答应着,“我应该付你房租的。”

  赤井秀一说:“不客气……你的生日又要到了。”

  时间真快啊,他加入黑衣组织已近两年。

  宫野志保对此还是没有兴致。“还早呢……谢了,真的不想过生日。”

  赤井秀一说:“好的。你不用付房租,我不用挑礼物。”

  宫野志保瞥他一眼,说:“你这话说的,好像你赚翻了似的。但我不想占你便宜。”

  赤井秀一说:“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等你的生日到了,你亲自下厨,请我吃饭。就这么定了!”

  在这小小的空间里,空气总算没那么沉闷了。

  无论苏格兰是什么身份,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还活着的人们,身上的麻烦怎么都会比已经死去的人多。

  ——黑衣组织无疑是罪恶的,相对的,我一直视作朋友的苏格兰威士忌应该正义得令人自惭形秽吧?

  所以,宫野志保有什么好说的,又有什么好问的?

  难道要问他,在枪声响起之前有没考虑跟苏格兰结个善缘算是给自身铺条后路,还是问,扣下扳机的时候手稳依旧否?

  直接开罪了这个国家的法定特务机构的他,即使未开罪公安也是公安需除之而后快的组织名酒。

  ——谁教这就是真相?

  宫野志保一向擅长接受难以接受的。

  天光泠泠若水,浸透了铝合金飘窗。室内便如真正的寒舍了。

  赤井秀一摁亮电灯,将光调成如朝阳般的暖橙色,成功地驱离了几分萧瑟。

  宫野志保低着头,视线落在他的发梢。

  赤井秀一还是感觉到了她的低落,温和、轻柔地说:“抱歉,让你担心了。”

  “你别这么说。这事,与我有关的。我无法不承认。”宫野志保的声音,轻轻幽幽暗暗冷冷,犹如冬日枝头的梅香一缕。“还有……组织最近又成功改进了强效吐真剂的药效……我想,苏格兰是半点也不愿意让我们知晓他的真实姓名的。”

  “对,他有必须以性命守护的人。”赤井秀一感慨。

  所以,苏格兰的手机卡才会被有意识地毁得那么彻底。

  手机上的那个洞。

  无法修复的两个洞。

  被同一粒子弹制造出来的两个洞。

  心口,又疼了一下,仿佛有洞的是他赤井秀一的心脏。

  ——我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因为我也有想要以性命守护的人。

  “啊?!”赤井秀一低呼,想到了什么。匆匆将碗收进柜子,转过脸对她说:“我需要马上去确定一件事。”

  宫野志保问:“还回来吃晚饭吗?”

  “苏格兰的手机,我竟然忘了。”怪哉,赤井秀一竟然难得的主动坦诚,“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已经打了报告并取走了。不过我还是得确定一下。应该很快能回来的。”

  宫野志保向他确定:“他?还是指波本?”

  赤井秀一的前脚已跨出,仍转过身来看着她,无比认真地重申:“是的,波本,我的对手,不出意外的话,将是一辈子。”

  一辈子?!这么重要的词汇,居然就这么毫无仪式感地用上了?!

  宫野志保的半月眼已然溜溜地飞了过去,不埋汰他不舒服斯基:“三十而立都没到的你,居然心灵苍老到可以将一辈子一眼看穿了吗?”

  “哪里?这只是必要的觉悟啊。”赤井秀一自嘲地笑。

  窗外,天光已完全湮灭。天空的颜色就像是被胖揍得完全没了人样的人脸上的乌紫瘢痕。

  冬天的夜晚来得太快。

  诚然,身在组织,不活得仔细一点,怎么熬得过这漫漫冬夜?更何况,黑衣组织里何曾有过另外的三个季节?

  “又跑出去?不是说好了给姐姐和我当段时间的保镖的?你也太不尽责了。”宫野志保显得轻松了不少,不由分说地倒持手中的锅铲柄递给他。“公司资料库的调阅权限,我的应该比你的高一些。”手臂柔软地绕过纤腰,她反手扯落围裙的绳结,解下了就随手搭在臂弯,不忘交待:“已经调了小火,千万别调大了,随时搅拌一下以免糊底。傻瓜式操作,没问题吧?”

  地球还在转,自转一天天,公转一年年。

  赤井秀一乖巧地点头:“请放心地交给我吧!”

  往门口走了两步,宫野志保却回眸,一扬手就将围裙稳稳地甩向他的掌心。“差点忘了,只此一件。别挑剔。”笑意似有还无,她又问,“关于波本的事,阁下总是这般坦诚呢。为什么?”

  闻言,赤井秀一挑眉而笑,从从容容地将那件碎花图案、荷叶花边的围裙套上了,信口而来:“没什么。先不说,我从来不是那种既无聊又狭隘的神秘主义者。你是我的重要伙伴呢,如果对你做出不必要的隐瞒,岂非是极其愚蠢的?”

  ——对对对!

  无语至极的宫野志保转进卧室,打开工作电脑。

  曾有风闻,最新出厂的名酒波本也是一名妥妥的神秘主义者,与千面女郎贝尔摩德有得一拼。

  能让波本不时惦念着的莱伊,行行行,就你,你不无聊、不狭隘、不神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偶尔,宫野志保也会提醒自己,自己是可耻的。只是偶尔,份量也寥寥,就像菜肴之中的味精末。工作忙碌,生活辛苦,往往没有时间体会。

  西历十二月一日,宫野志保的生日到了。

  这天,赤井秀一又不在东都。“事情还挺多的。再晚些天才能回去。”

  应自己的姐姐的要求,原本没准备过生日的宫野志保还是休假一天,做了好些美食。她还拍了不少照片,将照片挑了又挑,才发送给他。

  Ai:我和姐姐一起做的。你吃不到。要不要我们帮你吃?

  诸星:好的,谢谢你们的帮助。幸好放了些好东西在车上。我寄了几样过来,收件人写的是我的名字。不出意外的话,傍晚能送到吧?虽然不是生日礼物,还请不要嫌弃。

  宫野志保有些期待,还有些紧张,焦急地等着快递送上门。

  傍晚,快递送至约定的地点,包裹不大,打开一看,纸箱内有原本的旧相册和两本新相册、两个钥匙扣、两只保温杯、两个照片摆台。

  新相册里的老照片都经过了修复、重新上过色;一枚钥匙扣上的图案是年幼的宫野明美,另一枚钥匙扣上的图案赫然是啃脚丫的七个月大的宫野志保;保温杯上也印了她们的照片;摆台的照片则是她们的合照。

  宫野明美赶紧抢了带啃脚丫美照的钥匙扣,越看越喜欢,都有些爱不释手了。“好可爱呀!”

  宫野志保费了一番口舌,没能换回来,便曲起食指往摆台照片上的她姐姐的脸上弹了弹。“姐姐欺负我!”

  “就欺负你!”宫野明美笑着捏了捏她的腮。

  今年的生日总体是快乐的。如果他也在,那就更好了。

  他真忙啊!直到西历新年前夕,他跑到临时研究所内的停车场里睡觉。

  宫野志保下班的时候已经极晚了,本来以为他在见不到自己的情况下已经离开,却被警卫告知他还在。她匆匆地跑向停车场,欢快地拍打着他的冰冷的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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