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泠

2.19、时间不等人

  小小年纪就只身赴美留学,那种孤独难以言说。而她的黑衣组织成员的身份,注定了她不会也不敢与身边的同龄人成为真正的好友。何况她的同学基本上不是她的同龄人。

  偶尔会极度地渴望,可以揪住谁的衣角,说不放就不放,就让谁听自己絮絮叨叨一整天。

  但他给予她的意义不止是朋友。

  现在,她想:如果我们只是朋友,该多好?

  赤井秀一关了电脑,重新拿上手机。“你很不容易。我也一样。”

  宫野志保真的被他逗笑了,又问:“还在下棋啊?”

  “是我在等他。这么久没落子,他该不会睡着了吧?”赤井秀一说,“志保,哪天有空,我们下几局棋吧?”

  宫野志保当即决定让最近都没空。“那位先生也是一位风度翩翩的棋道高手。多多练习,提高段位,说不定你可以与他成为棋友。”

  所谓棋友,赤井秀一认为,重点在“友”不在“棋”。

  老乌鸦显然不是他的朋友,只会是他不惜同归于尽也要消灭的终极对手。至于,对手,至少在能力上得旗鼓相当。所以,更显然的,如今的自己还不配做老乌鸦的对手。

  “与老板对弈?我非常期待。”他从沙发上起身,身体几乎遮去了所有的光线,也让她沉没在他的影子里。“我要出去一趟。今晚不回了。”

  背光而立的他,身体的轮廓仿佛在散发光芒。

  像是被蛊惑,宫野志保不由自主地点头。猛然反应过来,飞快地瞟了一眼卧室的门。转眼间,他已到了门边。怕吵着姐姐,她只好压着嗓音,低声喝问:“你去哪?!”

  赤井秀一拉开门,回眸一笑:“你知道的。你要照顾你姐姐。不然建议一起去。”

  宫野志保追到门边,问:“我和你提过的……拦不住你的吗?”

  赤井秀一说:“为什么不去呢?虽然那里极有可能已经找不到什么。即使找到了什么,也未必能改变什么。”

  “……”这个人,总能让宫野志保没了好气,瞪他都嫌累,比如现在。“那你还去?”

  赤井秀一说:“八成是那位。还有两成呢?我不想诬赖任何一位,也不想放过任何一位。那两成,也是名酒,是不是?”

  “贵腐酒、冰酒,各占一成。”宫野志保说。

  “哦?她们也会易容术?”赤井秀一问。

  宫野志保说:“都是能拿手术刀的人。她们没办法瞬间变脸而已。”

  “也对。谢谢提醒,明天联系。”赤井秀一走了出去。

  宫野志保紧张地上前一步,只是说:“外面还有雨……”

  目送他的身影从走廊尽处消失,她退回门内,将所有锁都落稳当。此时的她了无困意,脑海中的各种念头乱糟糟地此起彼伏。她苦笑一下,尝试着全部放空。过得好一会,她放弃了这个尝试。

  心在深渊飘泊、打滚,道行浅浅的自己,哪有这么容易就进入寂定呢?

  他在下棋之前用过台式电脑里的网页浏览器。睡不着的她点开历史纪录,一条接一条地认真查看。

  他有搜索姐姐的出事地点的详细地图,以及今天的社会新闻。他还搜索了这一地区及周边,如静冈、崎玉、山梨、长野等地在她们的父母去世那天所发生的火灾等。昨天还有搜索莎朗.温亚德和克丽丝.温亚德。

  香水物语等应该是她的姐姐搜索的。

  她的姐姐无疑是对爱情充满憧憬的小女人。

  而他?

  人一旦痴情,真没道理。

  随他们去吧。随他去吧。

  在这次的事件里嫌疑最大的目前还是擅长易容的贝尔摩德。

  之所以会向他多提供两个人选,只是……找不出特别有说服力的理由,好像只是心念一动,宫野志保就无防备地和盘托出。

  就这样吧,已是组织中层成员的他,说不准何时、何地,就得和她们仨打上交道的,对她们事先有所防备,总是好的。

  “是得让你对她们有点心理准备,谁叫你留在组织,又是宫野家的未来女婿呢?”宫野志保喃喃自语,心中微恸,却是笑了。她想,这笑,得有多丑。

  “志保,还不睡呀?”宫野明美唤她。

  “姐姐,你怎么醒了?我吵到你了吗?”宫野志保急忙站起来。

  “睡前看的剧有点刺激,刚才梦到了呢。”宫野明美说。

  “这样啊!”了无困意的宫野志保关了电脑。“好困……一不留神,又熬到这么晚。我去洗把脸,马上就睡觉。”

  洗漱之后,她钻进了她姐姐的被窝,幸福地抱着她姐姐。

  “志保,大君出去了吗?”宫野明美问。

  “嗯。说明天再过来。”宫野志保问,“姐姐怎么知道他跑出去的?”

  宫野明美说:“因为你去洗手间的时候把灯给打得很亮,走路时也没有放轻。”

  宫野志保惊讶地说:“姐姐原来也是推理达人。”

  “这也能算推理达人啊?我只是对你们有所了解罢了。”宫野明美说,“不聊了!你睡吧!睡眠不足真的会影响身高的。”

  “姐姐~你怎么能和那个人合伙……”宫野志保摇着她姐姐的手撒娇,“好吧,我听姐姐的。”

  宫野志保倒是想睡着。

  她听说过,贝尔摩德每次到日本时都会去老地方。

  作为知名公众人物,无论是莎朗,还是克丽丝,出现在日本的街头都足以被群众注目。为免不必要的麻烦,贝尔摩德不太以真面目出现,这次正好选择了一张她所熟悉并且憎恶的脸孔吧?可能是因为这张脸孔即使被老地方的留守人员看到,也不会对其加以阻拦——会易容成已去世多年的黑衣组织科学家,还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黑衣组织的地盘,除了贝尔摩德这个神秘主义者,就没人会起这种雅兴吧?

  宫野志保偶尔也会设身处地又以及推人再换位思考,始终得不出新颖的结论。

  这世界上,有人爱屋及乌,自然也会有人恨屋及乌。贝尔摩德对宫野家的情感就是这般地纯粹。不过,那位先生不是一直极为宠信她贝尔摩德的么?就不能去找老板好好地沟通,让老板收回雪莉的权限,最好一举将仇人之女排挤出组织么?

  啊哈哈,自己得多闲,又做美梦呢!

  贝尔摩德固然强势,那位先生只会更加强势。

  宫野志保认为,怨不得谁,要怨就怨自己实力欠缺。她摸过手机,心想,还是向那位先生汇报这些事,虽然明知那位先生不会主持公道。

  贝尔摩德又在任性妄为!

  雪莉是在表达不满了吗?

  黑麦威士忌果然有点闲,需要更多的任务吧?

  就像坐镇在网中央的敏锐蜘蛛,电子邮件一来,老乌鸦便醒了。老年人本来就觉少。坐在黑暗里看过邮件,老乌鸦的眸子透着冷意。

  宫野明美受伤一事,他早就知道了。事不大,但令他心烦。

  看着这封电子邮件,他试图找出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上次朗姆处理雪莉和琴酒之间的矛盾的方法就非常好,可惜不适用于这次。因为宫野明美对雪莉和黑麦威士忌皆是意义非常,完全不同于雪莉的那个助理。还好贝尔摩德只是痛恨着那种药和与那种药有直接关联的人,并不把边缘人物宫野明美当回事。

  这次不用出人命了,毕竟只是内部小矛盾。

  该安抚的就安抚。条件让雪莉自己提。

  该敲打的就敲打。不用等过了那个日子,几乎没人能管的贝尔摩德必须回去做事了。

  该和稀泥的还是得和稀泥。黑麦威士忌只是不明真相。等雪莉的火气消去,就会向他说明内情。聪明如他,会很快消化这件不愉快的小事。所以就先不派任务给他了,反正近期没有赚大钱机会……

  近期竟然没有赚大钱机会,老乌鸦因此心焦若焚。

  时间不等人!

  宫野夫妇的忌日就快到了!

  那种药的研发进程不仅停滞了十四年!

  那些药品资料也被焚毁,残页几张,如何复原?!

  老乌鸦的内心其实从来没有平素刻意展现出的超凡淡定,然而他还要驾驭一众如狼似虎的名酒,不能露怯、强行镇定罢了。

  老乌鸦所以为的贝尔摩德所说的“那个日子”是指宫野夫妇的忌日。

  老乌鸦不知道赤井秀一想查的是什么,即使知道他想查当年的研究所,也不觉得他能查出什么。因为那里早已成为灰烬,又起了楼房,虽然还是黑衣组织的产业,但在做过左手右手几套慢动作之后,还真找不出当年的半分影子。

  赤井秀一也想过,这次的调查极有可能将毫无所获。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出发之时的那场风雨可以说是声势浩大,不多久就完全地消停了。

  知悉她的父母确切的死亡时间和火灾信息,赤井秀一相对容易地找到黑衣组织研究所旧址。开了好一段蜿蜒曲折的公路,此时天色极暗,他终于到达目的地。

  这里仍属山梨县内,已近长野。

  如今这里是一家私人疗养院。成片的树林连绵起伏,朦朦胧胧、影影绰绰,予人以阴森之感。白色的楼群就点缀在其间。楼不算高,最高、最出挑的那幢也就五六层的样子而已。外观也极其普通,足够让路人过目即忘。

  想来也是,这里曾经是黑衣组织的秘密研究所。以黑衣组织一贯的低调作风,的确不会将这里打点得像是那些需要热烈欢迎人来人往的风景名胜。

  赤井秀一既不是游客,也不是路人,而是专程而来。在外围绕了一大圈,他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停了车。没有急着下车,坐在车里,他的嘴角衔着根未点燃的烟,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建筑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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