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掖过被角，赤井秀一站起身，走到窗前拉好窗帘，又给她的手机充上电，顺便关了手机里的闹钟。他小心地推开柜门，拿出自己的铺盖抱到客厅。正准备打地铺，他的手机在他的衣袋里震动着，拿出来一看，是詹姆斯要求联络。他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往楼顶走去。
这几天，赤井秀一可能有本职行动，行动目标就是琴酒。
在三月十日，赤井秀一开始监视高官的任务。
在三月十九日，也就是昨天，他又收到老乌鸦的指令。老乌鸦的指令笼统至极，只让他听琴酒调遣。
从琴酒的赫赫凶名来看，这次的任务十之八九是刺杀。
赤井秀一怀疑前些天监视调查的高官就是接下来的目标。赤井秀一还怀疑，在那十天里，有许多眼睛在暗中盯牢自己。
谨记！
朗姆！
黑衣组织的情报头子朗姆！
赤井秀一时常想起苏格兰。
可是，三年了，好不容易有接近琴酒的机会，赤井秀一绝不甘心不做任何尝试就轻言放弃。他想抓捕琴酒，让老乌鸦不得不采取营救或灭口行动。他也会继续小心谨慎。如果到时琴酒没有出现，他就继续潜伏。
到达空旷的楼顶，赤井秀一正式联系詹姆斯。
詹姆斯说：“这不符合你一贯的作风。你说过，要将船开到深海里钓大鲨鱼。”
“啊，没有不符合，这次的鲨鱼虽然不是最大的，还是足够排进前三的。只要我们活捉这条虎鲨，老乌鸦必然为此策划大行动。”
“你需要多少人手？”
“虎鲨往往成群。我们的人手需要尽多。”
“还是觉得有些仓促。”
“三年了，这是难得的机会。”
“这次计划做了几套？”
“成功计划和失败计划各一套。”
“都讲讲。”
赤井秀一说：“三月十日上午，老乌鸦让我负责监视东都某高官，昨天又让我接下来听从琴酒的调遣。这位高官的小女儿今年东都大学毕业。毕业典礼在三月二十四日上午举行。这位高官也是东都大学的毕业生，大概率会参加那天的典礼。近期还有电视采访、赏樱、祝寿等活动。我想，先布好网，等虎鲨出现。”
詹姆斯问：“你既不能确定时间，也不能确定地点。”
“这些活动的时间和地点比较密集。附近有黑衣组织的常用据点。”
“这是黑衣组织的大人物。一旦动手，你的卧底身份就作废。可以尽早安排了。你的现任女友，你得争取过来。她虽然和黑衣组织关系不大。但她的妹妹一定能帮到我们。你必须找她们摊牌了。”
“是的。”赤井秀一说，“无论哪一天行动，在毕业典礼的前一天，我都会去静冈，直接对宫野明美说，我是卧底。我会找同事帮忙，如有必要，直接将人带走。”
詹姆斯沉吟片刻，问：“她也是今年毕业吧？毕业典礼是二十三日还是二十四日？不参加没事吗？”
赤井秀一说：“也是二十四日。毕业和典礼是两码事。毕业就好。”
詹姆斯不太放心：“宫野明美的人际关系一向还可以的吧？”
赤井秀一想了想，还是说：“如果她可以配合，就让她照常活动；如果她有难以面对的困难，就请她生个病——虽然最近天气不错，但交往多年的、平时极少见面的男友由于变心而拒绝见证她的人生的重要时刻，她便在伤心之下吹了夜风。”
詹姆斯又问：“她的妹妹呢？你想怎么安排？”
“我不准备向组织科学家摊牌。因为，如果行动延期，我必须和她一起回到黑衣组织，等待下一次机会。在黑衣组织里太危险，我不能寄望于她完全配合我，更不能指望她拥有完全骗过同事的演技。”
“以你看，她姐姐可以病得真实吗？她是不折不扣的科学家，虽然未成年，一定能帮她姐姐看‘病’的。”
“她姐姐生‘病’的事先不用告诉她。为了参加姐姐的毕业典礼，她已经排好假期。如果有必要，我会让她们都‘生一场病’——她给过我一种药，他们实验室出的，可以让人在六个小时之内像得了感冒，且无毒副作用。只要让她在那天早上去不了静冈，既然已经错过早上的典礼，她就不用再去静冈。接下来，我还会请她的姐姐旅行，只要在地球范围之内都行。或者，她的姐姐会考虑留学深造或出国工作……您看行吗？”赤井秀一竟然有些紧张，不由屏息等待上司的批示。
“……”詹姆斯想确定，“她们是否愿意和我们合作？”
赤井秀一说：“会的。她们在本质上都是日子人。日子人，网络名词，一般指热爱生活、重视亲情的人。她们都会恨我吧？恨吧！当愤怒过去，她们会选择对她们更好的生活方式。”
詹姆斯仍有疑虑：“如果她们不认为那是更好的生活方式呢？”
在这一点上，赤井秀一还是自信的：“当姐姐的想在毕业之后正式加入黑衣组织，以为可以和妹妹一起奋斗未来。当妹妹的不同意，平素完全不求人，就求我帮着劝劝她姐姐。科研打工人罢了。只要我们能展示出让她们信服的力量，她们就会考虑换老板的。”
“如果行动延迟呢？”詹姆斯说。
“那就请她的姐姐瞒着分手的事吧。妹妹的安危还得寄望于我。也不用瞒多久。等行动一成功，就可以放姐姐向妹妹诉苦了。”赤井秀一说。
“你很自信。”詹姆斯说。
“我的自信来缘于我如今的国籍。大名鼎鼎的灯塔国公民，还是可以有点自信的，您觉得呢？”赤井秀一笑说。
“我可知道你，若非为了加入事务所，你也不会来这灯塔国。”詹姆斯说。
“别的大国我不说，就说美利坚。黑衣组织在日本政界找的保护伞可不在少数。如今能让日本各层面都服服贴贴的国家，唯美利坚合众国而已。”赤井秀一说。
为了打击根基在日本的跨国犯罪组织而处心积虑地换国籍，不愧是你——实用主义大师赤井秀一。不过，出门在外，凡事得靠自己，作为灯塔国的普通公职人员，若因公陷落他国，还是别指望国家为你出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
詹姆斯提醒：“我们事务所不比那家大公司，权限不太够用的。你注意点国际影响。”
赤井秀一总算听出了詹姆斯的认同：“好的，老板。不过老板，要是老乌鸦给灯塔添上足够的香油，会否得到灯塔的庇佑呢？毕竟有前科的啊。”
这七摸八拐的，就为说这个？
“……”詹姆斯说，“先把你眼前的难关跨过。”
赤井秀一笑说：“谁教我既有近忧又有远虑？不多想几步，晚上不敢睡。”
“……”詹姆斯还是泼出冷水，“赤井，恕我直言，你刚才说的有些理想化。假若行动失败，又暴露身份呢？”
赤井秀一默了片刻，承认：“这将是最糟糕的结果。”
詹姆斯说：“你的计划仍需完善。”
赤井秀一坚定极了。“是的，我会继续小心行事，即使这次的只是香饵。黑衣组织一直很注重成员的甄别。他们的确很可能只是对我进行试探。在捉牢虎鲨之前，我仍然当自己是真正的黑衣组织成员。这样一来，即使这次我只是被戏弄，依然会有下一次机会。琴酒相当于行动组组长，主刺杀，有固定搭档。我是能和他们一起杀死无辜之人呢，还是跟着跑龙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杀人然后安慰自己说没有亲自动手就不算我的罪孽，或者向他们向直言我是无胆之辈以求退出？无用即成弃子，老板，我早已骑虎难下。”
詹姆斯做出决定：“你说服了我。我立即给你调集人手。”
轻吐一口气，赤井秀一欣欣然道：“谢谢老板！”
詹姆斯却问：“不用谢。对了，还有一点——你的个人问题。你不是有个秘密情人吗？你准备拿你的情人怎么办？你的情人知道你多少？”
“……”赤井秀一说，“我的女人啊……的确是个问题。”
詹姆斯好像笑了。“感谢上帝，终于有你觉得是问题的问题。”
赤井秀一叹道：“我可能会失恋。”
詹姆斯的音量略陡一个度：“你动真格的？”
赤井秀一说：“嗯，她是我的安眠药。副作用是没她不行。”
詹姆斯淡淡地说：“等你回来之后，如果那个女人能让你尝一尝失恋的滋味，我就一定真诚地感谢她。”
赤井秀一笑说：“我可不希望您因为这种事情而感谢她。”
詹姆斯奇道：“我需要为其他事感谢她？”
赤井秀一笃定地说：“会有的。”
从楼顶下来的时候，赤井秀一走得既轻又快，找秘密情人去也。
他的情人是个真正的秘密。除了他自己，目前没有人知道她是谁，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毕竟八字不多不少有两笔，恋爱起码需要两个人。
回到三楼房间，赤井秀一感觉有些口渴，而以前准备的瓶装矿泉水等已经用完，甚至连罐装咖啡都没有。他到厨房找出尘封的电热水壶。想了想还是算了，烧水不麻烦，却会有声音。
于是他又出了门。雪团甚乖，见是他，便没有叫唤。
他走到最近的便利店买了矿泉水等。又处理了两封邮件，等他回去的时候，手中的矿泉水还剩半瓶。借着手机的微光，他才发现他亲手关上的卧室门开在那里，他的床上空空如也。他赶紧过去检查床被。她的被窝尚有余温。
这时，赤井秀一的后腰被顶上一个坚硬的物体。
“不许动！”宫野志保低喝着。
赤井秀一乖乖地不动。
“你还真不动呐？”宫野志保气闷地拿东西戳他一记，“既不动也不说话，我真要把给你当入室的贼给电倒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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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会认为秀秀有秘密情人，是秀秀在故意误导，在5.5、风度与分寸 和5.12、身份一分为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