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出去了？”宫野志保一回办公室，就听说了这件事。“她到底……”
她立即拨打玫瑰的电话。玫瑰先是拒接，过得好一会，回了电话过来，说是有临时约会，请她安心，晚餐之后就回来。
“出去约会？”铃兰惊讶极了。
“她的表达总是很抓马。我猜，昨天的事有进展了，她过去了解情况。”宫野志保说，“晚餐时间就要到了。你饿了吗？”
铃兰说不饿，但要陪她一起。
“我也不饿……你随意一些。我不确定什么时候忙好。”宫野志保铺开资料，写写算算。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了，她抬头一看，见铃兰还在办公室，便喊：“铃兰，麻烦帮我开灯！再泡杯咖啡！”
铃兰很快端来咖啡。
宫野志保给玫瑰去了电话。“既然感冒好多了，赶紧回来跟我加班……”她突然笑得厉害，就被呛着了，手一颤抖，衣服前襟被浇湿了一片。“呀！衣服湿了片……还好休息室有换洗衣物……啊……”
原来咖啡还洒在了文件上。
“只喝了一小口，太可惜了……还有这桌上、地上……玫瑰讲了个笑话，我没忍住……请叫保洁员过来清理吧！”宫野志保交待着，“我去楼上换衣服，很快就回来！”
宫野志保走得极快，近乎在跑，心脏似在敲着激昂的鼓点，进了休息室，立即关门、反锁、拉紧窗帘。她换好衣服，从脏外衣口袋里拿出一只自封袋。那袋中装着一只小巧的咖啡匙。她又脱下一双袜子——今天她穿了两双袜子。她将咖啡匙连袋子一起包在袜子里，袜子往床底一抛，几乎没发出声音。回到办公室时，她见文件已收拢，就顺手收进抽屉。
员工餐厅已经收摊，她们就点了外卖。在等待外卖到来的时间，宫野志保从抽屉里拿出那些资料。
“您这么拼呢！”铃兰说。
“食老板之禄啊！”宫野志保说。
“可不止您食老板之禄呢！”铃兰笑说。
“因为……如今我是喜欢这份工作的。工作使我获益匪浅。”宫野志保说。
“如今？”铃兰问，“之前呢？”
“之前爱的更是薪酬。”宫野志保叹道，“我好像天生只能做这行。”
“您怎么这么说呢？”铃兰看起来有些焦急。“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的自由。”
“你应该知道的，我从出生起就在组织里。因为老板觉得我是千里马，所以我必须是千里马。”宫野志保说，“后来，路跑得多了，自然就真的成了千里马。”
“不是非这样不可的……”铃兰说，“据我所知，您有亲姐姐。但您的位置已经足够高。”
“我的姐姐啊……她确实拥有选择的权利……”宫野志保的心中蓦然发酸。
她发现，自己一直羡慕自己的姐姐。
“她在她的领域，也很优秀吧？”铃兰问。
“是啊……非常优秀……全面发展……人见人爱……”宫野志保笑了笑，说，“你呢？你的妹妹，医护专业，成绩很好，等毕业之后，就能和你一起生活了。”
铃兰点了点头，有些骄傲，有些兴奋。“是啊！她明年才毕业！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宫野志保笑说：“如果你不介意……不妨考虑……建议她为组织工作？不一定在这里的。组织里的研究所不止一个，还有医院、疗养院等。薪资皆不低。”
铃兰默了默，尔后一笑，说：“会考虑您的建议……”这时手机响起，铃兰起身，致歉：“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得到允许之后，铃兰出了办公室，并轻轻地合上门。约五分钟后，铃兰回来了。“刚才开机叫外卖……然后，我的……已经算前男友了，就打电话进来了……工作和感情，总是需要作出取舍……我不希望我的妹妹将来遇上像我这样的境地。”
宫野志保颔首，说：“理解你的顾虑。”
“谢谢！”铃兰说，“雪莉小姐，其实您……与传闻中的您大为不同。”
“是么？”宫野志保说，“你也是。虽然之前你与百合、樱、小百合都处得不错。但现在看起来，白萍和玫瑰都极为认同你。”
“组长们都对我不错。不能放我走，是她们的职责所在。”话说着，铃兰显出几分犹豫。
“有话请说。”宫野志保说。
“雪莉小姐，樱……我可以知道吗？”铃兰小心翼翼地问。
“她啊？今天就玫瑰的事情找她了解情况。她看着……有人照拂。”宫野志保说。
“说起来……您不觉得吗？那时候，樱和玫瑰的行为，皆对您……不友好吧？”铃兰问。
宫野志保定定地看着铃兰，忽而一笑。她当然不会对铃兰明言樱和玫瑰之间的本质区别，既然已经被他们保护这么久。“樱被送到横滨时，只有手背带伤。”
“可是……樱当时……没有打过研究资料的主意啊！”铃兰犹在不平。
“是啊！确实是我们当着所有人的面栽赃。可见老板认为此事无伤大雅。”宫野志保说，“铃兰，她们之间必定有一个人要对我负责。玫瑰先一步出现在我的视野，又拿出了极好的合作计划，打动了我。”
“合作计划？”铃兰问。
“你现在能坐在这里，也因为合作计划的一部分。”宫野志保说，“还有，你可能听说过，她在五年前，是野村先生的唯一的助手。她非常清楚自身优势。”
“一切的开端，难道就是那个药吗？”铃兰说。
“组织的大计划，我们都在为之服务。”宫野志保说。
铃兰的手机又响了。
原来是外卖已到。
铃兰火速下楼。帮拎着餐点的年轻警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直到她走到跟前才反应过来，犹豫着递出餐点。铃兰接过，点头致谢。年轻警卫紧赶两步，一把抱住她。借着那稀薄的月光，可见他的右手拿着一把刀，刀尖抵向铃兰的后背心。
“你怎么了？”
“你是谁？”
“我是谁？”
“你究竟是谁？”
“我还能是谁？”
“你拒绝我许多回。”
“我终于接受了你。”
山部一时无言。喜欢上外貌像小鹿那样无辜、声音像风铃那样清脆好听的铃兰，一点也不难。铃兰的情谍身份，曾经令他望而却步。铃兰的多次的明确拒绝，令他认定铃兰。当铃兰终于接受他时，他想着，即使当场身死，也死而无憾。
然而，昨天半夜，白萍潜入山部的藏身之所，告诉他：杜鹃，铃兰可能早就被取代，需小心鉴别。
山部之前与易容成白萍的玫瑰打过交道，当然没那么容易相信白萍的话。
白萍也不多言，直接以武德服人，亮枪只是假动作，身影如鬼似魅，拳脚却刚猛得完全不似女人，只拆两招，便将他摔在地上，一脚踏在他的胸口，又拔出一刀，横在他的颈间。“我才是清水萍，代号‘白萍’——你们的现任组长。之前被你所伤的是我的替身。很像，是不是？易容术和变声术，并非神话。还有，铃兰是自愿加入春山组的，为了妹妹的学业，也为了复仇。她们的父母被乌龙会会长害死。乌龙会是她亲自选定的行动目标。你若是我，你怀不怀疑？”
白萍明明可以一刀了结自己，就这样放过了。山部心想，白萍是没必要说谎的。
然而此时，山部听着铃兰的话音。
——即使真的有变声术？
铃兰扔下手中的袋子，双臂绕上他的腰，脸蹭着他的胸膛，柔柔地说：“是我啊……是不是我的计划令你感到害怕……可我们……只能这样做……即使组长她们愿意给我们最大的自由度……组织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只要我们拿住雪莉……既能跟组织谈判，也能向公安邀功，要不就把她藏起来，她会做药，你看，她能养活这么多人……”
山部垂下拿刀的手。
“怪重的。帮我拎嘛？”铃兰娇声。
山部点头，俯身捡起地上的袋子，尚未站直，颈后一疼，眼前一黑，便轰然倒下。
“哼哼……晚点让你死，你的生命将更有价值。”贝尔摩德怪笑几声，放好两袋物品，又想从袋中找出原先给雪莉准备的绳子。
一道身影跑了过去，白大褂、茶色过耳短发！
贝尔摩德立即追了过去。“雪莉小姐，是你吗？”
身后又传来脚步声，贝尔摩德回头看。
白大褂、茶色过耳短发！
贝尔摩德回头，原地已经不见山部，遂拎上两只塑料袋，飞奔上楼。
——今天妇女节，女员工过节，男员工陪着过节，工作人员本来就比平时少，之前我还用雪莉的声音骗开他们。山部既然已经进来，可见留守的警卫基本已被摆平。可能有一两只漏网之鱼。但她们需要这么装神弄鬼，可见山部刚才没有装晕。
——那么，眼下最重要的是什么？
警卫处没有第一时间给贝尔摩德录入指纹，但，贝尔摩德也因此不能往手上涂透明指甲油；为了戴牢假发，她将自己的头发几乎胶成“藤半球”，不至于掉头发；她喝过水的杯子，有随手洗干净，不至于残留唾液；她给雪莉的办公室做了“扫除”，不至于留下指纹；她后来有为雪莉开过灯，但指纹已经擦掉；她帮雪莉泡咖啡时，触碰过咖啡勺——如果她是雪莉，她会假装不慎弄脏衣服，趁机用衣袋里的备用咖啡勺换走带着她的指纹的咖啡勺；她帮雪莉整理过的文件，可能留了指纹……
——绝不能让Boss知道！
——我心急了！雪莉一拿到带着我的指纹的咖啡勺，就应该藏了起来。为了彻底掩盖她的父母在十五年前做的假数据，她不会将这可以证明我偷偷进入东都研究所的物证呈给Boss的。除非她发疯！
——雪莉！你敢戏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