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冷了，赤井秀一学到一个新鲜词——“手套膜”。
啊！历经千锤百炼和千折百回、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手套膜！
每当宫野志保想烤面包的时候，就将食材分别称好放在厨房，然后跑到他的面前，笑眯眯地对他说：“哥哥，你今天有空吧？揉面这种小事就交给你啦！哥哥，你的养气功夫越来越好了呢！我之前判断的果然没错，揉面果然比钓鱼还养气！我要上班去啦！今天有点冷呢，要是面团自然发酵得不顺利，就请放进蒸烤箱里吧，选择‘发酵’功能，没问题的吧？”
她只在有事的时候才会喊他“哥哥”，一如既往。
自己选择的，小坑也好，室友也好……赤井秀一能有什么问题呢？
计算着发酵所需的时间，他将和好的面团放进蒸烤箱。出门之前，他给她留了纸条：志保，我去查看那边面团的发酵程度。
那边有什么面团？
蛇蝎面团。
已经深秋了，一蛇一蝎如赤井秀一所愿，从一开始的小摩擦渐渐发展为你来我往的互捶互打。这形势越好，他越要盯紧了，免得随便跑掉哪一个，都做不成“虵虿烩”。
关键时候，老乌鸦给他派了任务。
他紧急联系弗兰克：“我隐约有被吊的感觉。如果只是被吊，那还好，就怕被钓。那边只能交给你了。那一蛇一蝎，以我看，还是蝎的赢面大。你能控制住她们是最好。如果感觉吃力，放了就放了。如果感觉很不好，你就赶紧走。上次在成功教主的家里，大岛和小田见过你的。千万不要侥幸。”
弗兰克听得一凛，问：“走哪条路？”
他回答：“回乡探亲的路必须保持畅通。”
两天后，蛇蝎再斗。沉闷的爆声响起，蝎跌跌撞撞地离开。
远远地等着这一出的弗兰克觉得追状况不好的蝎比看可能已经死亡的蛇更重要，但不能放任蛇不管。弗兰克一边拿出手机，欲找同事帮忙，一边追了出去，远远瞧见蝎坐上一辆汽车的后座，又有一男人从副驾驶座下来。弗兰克头也不回地离开。
两天后，弗兰克托事务所的房东在事务所门口贴出告示，告示上写着“店主回国处理家中急事”等。
弗兰克已经抵达地球的那一端。“有车接应大岛。副驾驶座上有人下车，戴帽子、口罩，看着蛮年轻，应该是帮大岛善后。驾驶座上的就是那个忽瘸忽不瘸。”
忽瘸忽不瘸的门卫。
赤井秀一和弗兰克推测：
门卫可能是老竹匠的长子，虽然面孔不太像，但岁月和整容都能改变外貌。门卫极可能知悉跛足男士得活的具体过程，心里多少产生了阴影，才时不时地模拟那种步态，只在关键时刻健步如飞。他在十多年前就加入黑衣组织。他弟弟的生辰大概率是他透露出去的。为黑衣人指路的人，若不是他，就是与他有私的竹舍杀人案里的第一个死者。
门卫可能与老竹匠的长子有关，比如曾经的行动搭档，知道十四年前的“器”。
门卫也可能与京都竹舍无关，只是出于这次的任务需要，冒用某跛足者的身份……
难以确定这情况的性质，但弗兰克冒不起险，立即请黑桃J打越洋电话给自己。因为赤井秀一曾经多次提醒他，现在医药发达，若他被黑衣组织里的人惦记上，即使毫无证据，也可能被暗中带走，用上清醒剂配合刑求，或者用上吐真剂。
若是弗兰克一走了之，甚至一死了之，都会引来黑衣组织对赤井秀一的怀疑。
弗兰克便按计划，请房东代写告示，事由是处理亲戚的后事：如果不方便再当信鸽，就说继承了一大笔遗产，年纪轻轻财务自由准备环游世界；反之，就说只继承到一幢空房子。
“正好这两年攒了不少正规发财钱，会请黑桃J看帐。”弗兰克笑说。
“就留在那边吧！提心吊胆了两年多，建议你先好好休息。话虽如此，还是万事小心。你知道的，那边也有乌鸦成群。”赤井秀一说。
得力助手已经安全离开，他还要继续潜伏。还好有她相伴，他的日子倒不算难熬。
“方片回去继承遗产？还回这边吗？”宫野志保递他一杯加了糖桂花的红茶。
“谢谢！”赤井秀一接过，趁热闻香。“他们若是有缘，自然会再见。”
“噢！”宫野志保说，“可你没助手了。”
赤井秀一笑说：“没关系。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会找你借人的。要不你给我当助手？”见她无语，他又说：“方片想把侦探事务所拜托给我。我想试试，再招募一些人手，当个甩手掌柜。”
宫野志保疑道：“名誉警卫队长，你该不会是想从我那里挖人吧？”
赤井秀一说：“他们若愿意在业余时间当兼职调查员，我肯定不会将他们拒之门外。这相当于组建独立行动小组。要不要合伙？无论合不合伙，我承诺，你始终拥有召回他们的权利。”
看似没有风险、来去自由，宫野志保很难拒绝。“他们的工资并不是我发的。你还是需要另行找人。”
赤井秀一说：“我再找几个以前的学员问一问意向。他们都与组织有关，算编外人员。”
他打算先和底层成员、编外成员拉近距离并建立联系，再往他们中间投放自己真正的同事。
半夜，北川被邮件提示音吵醒。他的睡眠质量已经极差。带着火气，他打开邮件。
Rye：蛇死蝎伤。蛇之死有蝎之劳。警方已经找你协助调查了吧？可否请你提供蛇的现场详情？
北川：你拿什么交换？
Rye：除了我和我的女人，你随便提。
谈判完毕，北川先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告诉他，又答应为他打听小百合死亡现场的细节。
北川相信，Rye本就可以轻易获取这些信息，还对自己提这种小要求，可能是想让自己习惯他的指令，相当于给自己一点一点地上缰绳。
小百合腹间有掌心雷造成的枪伤，心口有刀伤，伤口有剧毒。
初步推测，两人争执之初，大岛落了下风，遂使用了枪，再动用刀，剧毒未必是大岛所为。
赤井秀一为此面若冰霜。
“诸星？”宫野志保不免有些忧心。
“嗯？”赤井秀一抬起头，脸上的寒意已消融不见。
“你跟早餐没仇吧？所以，你这是……怎么啦？”宫野志保问。
“志保，借我一份研究资料，时间、内容最好能与大岛挨得上边，就APTX的资料吧！”赤井秀一觉得自己高估了大岛。若大岛还保留着当初从宫野志保那里拿到的贵重物品，无疑是贪婪到失智的表现。“我收到消息，小百合已死，腹间的枪伤极可能由你丢失的那把小型手枪造成。志保，再借我一些警卫。还有，在你的另外两个助理里，你看谁不顺眼，就把哪个借给我。两个一起借也行。不伤他们的命。”
研究所警卫和帮会成员，以及少量FBI探员，迅速在方片侦探事务所集结，组成临时行动组：
研究所警卫被赤井秀一定位成临时小组长；
外围帮会成员负责具体监控；
借给富山光雅当保安的FBI探员通知富山光雅，对其父加强限制，再给其父赚外快、卷家财的机会……
感恩节到了，感什么感，恩什么恩？
被女匪打劫而丢了大脸、被女儿顺势架空许久的富山其实一直觉得人生无需感恩——之前凭本事挣钱吃饭，在开饭前说些好听的话是为了吃到更好的饭。
长得和前女友还挺像的救命恩人居然成了他女儿的朋友，时不时地旅行聚会。
富山联络小仓，务必让她们滞留在外地。
富山不指望小仓能从物理上解决她们，而且也不敢。
富山认为，雪莉始终不对他女儿展开报复是想坐山观虎斗，他女儿能够从那种既邋遢又黑暗的角落爬回来，极可能出于雪莉的暗中支持。如果他女儿蹊跷地死在外地，雪莉就有可能直接出手对付他。虽然他也能算黑衣组织成员，但怎么敢正面对上名酒？
富山寻求不了其他名酒的帮助。与他合作多次的、帮他处理了不少障碍的、与他最为熟稔的歌海娜已经死于他的前女友之手。他在其中还有推波助澜的作用。
当初春山被北川起底，欲出逃，联系钱袋子富山索要跑路必需品。富山将必需品整理成箱，交给外表甜美、娇气、身手过得去的大岛，并积极联络对春山心有不甘的小百合。
小百合对春山的事知道得不少，与大岛一起行动，先其他人一步找到春山。
具体经过为：
外表柔弱无害、肺上带伤的小百合哭求春山带上自己、接受自己的微不足道的照顾、只见最后一面也行；
春山同意让小百合带午饭；
小百合乖巧地交出包括藏在鞋垫底的刀片之类的所有武器，为春山拌匀午饭且先吃一半饭，以及分享同一瓶矿泉水；
小百合再次出门购买食物与水，偷带电击枪进屋；
小百合与大岛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差点不顾身体抱恙而大打出手，尽显对春山的守护之情，被春山喝止之后委屈得掉泪；
春山控制住大岛。小百合先用绳索绑住大岛，再用胶带封嘴；
春山验过物品，准备稍作休息就换装离开。小百合说不能放过大岛，闹着春山要借刀，没被同意，改去羞辱大岛；
小百合用耳环上的针将大岛嘴上的胶带划破；
大岛用嘴解开手上的绳索，再解开脚上的绳索，在拿到电击枪之后迅速归位；
小百合答应春山分头走的要求，又向春山索要生活费；
春山交出一张卡稳住小百合；
小百合离情依依诉衷肠；
大岛代替小百合上前……
这一蛇一蝎，曾经如此默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