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泠

6.14、飘雪

  “哥哥,你现在是不是更喜欢喝粥?”宫野志保笑问。

  “请你直说你想要我做什么。”赤井秀一警觉。

  “美味粥伴侣肉松而已。”宫野志保说,“把煮熟的肉晾凉,撕成细丝、小火炒干,再放料理机里一打就好,比手套膜简单多了。”

  赤井秀一也觉得撕肉丝比手套膜简单,但留了个心眼,让她先少量制作,以免久放变质。不曾设想,就那么一小块鸡胸肉,每撕成一根细丝,就能让他暗骂老乌鸦一声,到后来的时候只能给自己催眠,说撕的是乌鸦丝。

  话说,他都有闲心钓鱼、择桂、揉面、撕肉丝……怎么就不肯到理发店排队呢?

  “大仙,预测一下你自己,能够在家里过圣诞节吗?”宫野志保问。

  “年关了,老乌鸦开始冲业绩了。我只能确定冬至可以在家。寒假快到了,你姐姐回东都吗?”赤井秀一回答。

  冬至,夜最长,他们下五子棋,仍然是三局两胜,她先赢一次面团和一次肉松,然后换将棋;过完冬至,天飘着雪,他又出去了;两天后,寒假开启,她的姐姐没回东都。平安夜,她收到一些贵在心意的小礼物,独自回家;圣诞节无雪,她搬了厚被子铺到休息室,躲进被窝听玫瑰和白萍一逗一捧;西历新年,她收到如雪花飞来的邮件祝福。

  新年之后的第一个休息日,宫野志保跑步去他的安全屋。

  天冷,微小的风似带钩的针连戳带拉,连猫都懒得出门晒那似有若无的阳光。她上楼,见屋内没人,却干净整齐,子持莲华的盆身擦拭得光亮可鉴。她的心口好似被堵上了棉花,眼里像被撒了盐。

  她对自己说:他有权利夜不归宿,也没必要知会我。如果是姐姐,必然一笑而过。

  她试着笑,转身离开。

  她想,他可能回家了。

  她回了家,仍不见他,便打开浴室的热水器,又从衣柜里搜出衣服,洗完澡,又趁水仍温热,手洗衣服。她还做起大扫除。习惯真可怕,她把他的房间关照了。

  她又想,那安全屋的卫生可能拜托给房东了。

  她丢下抹布,想联络他,仍放弃了。

  ——本就应该与他保持距离的,如今不是正好?成熟一点哦,宫野志保,莫让身边的朋友觉得心累。

  半个月的寒假眼看就要过去,宫野志保收到她姐姐寄来的大纸箱,里面装着她姐姐的除了冬装以外的所有衣服。再过两个月,她姐姐就要毕业,是以将暂时不用的衣服抽空整理出来寄回东都。

  她打开纸箱,将姐姐的衣服重新叠放。她看见一条小黑裙,吊牌未剪,正是“夜猫”家的。

  ——原来那次他买了两条小黑裙,款式稍有不同,可见还是用心的,可见我又借姐姐的光了。

  “姐姐为什么不穿那条小黑裙?”宫野志保打电话。

  “那时我刚拆开包裹,教授的电话就来了。”宫野明美说,“那阵子挺忙的,没有机会穿。然后就天冷了。”

  这阵子挺忙,那阵子也挺忙,下阵子更闲不到哪里去。

  一月下旬,竹花瓶里出现一枝腊梅,花枝瘦韧、花形秀美、花色润泽、花香芬芳,屋外冷风凄雪,那窗犹开了一隙,如黄玉雕成的花瓣轻摆,显得韵致怡人。

  宫野志保立即给他去了电话。“大仙,那枝腊梅是你放在那里的吗?”

  赤井秀一说:“是我。刚回家,又接到工作电话。不是老乌鸦的召唤。我今天能回来的。”

  “你在‘方片’那里?”她问。

  “是的。他们快讲完了。”他说。

  “外面风雪很大。”宫野志保走到窗前,说,“你这当掌柜的,在那边还是有地方住的吧?”

  “方片招了一位女员工,负责接待和联络,去年六月大学毕业的。原先方片的休息室就给她住了。”赤井秀一笑说,“拜托你千万不要把家门反锁。”

  在六月毕业的女大学生,可见年轻、不在日本上的大学,能力应该不弱。

  “算你的助手了吧?”宫野志保问。

  “不算。而且不是我发的工资。”赤井秀一说,“不早了。”

  约一个小时后,宫野志保听见开门的声音,便披上外衣出去看。赤井秀一站在玄关处,侧对着外面的门脱手套,闻声回头,对她一笑。

  ——室友,好久不见。

  他们都没有说话。

  他摘下手表放在玄关处,摘下针织帽扔进脏衣篮。他脱了黑色外套,里面穿着的是玫红色鸡心领的毛衣。他抖着沾在外套上的雪花,又拍了拍,雪与寒似乎一齐消失了。

  此时,一月下旬。

  蒸烤箱已经许久不用,让他们收进柜子里。宫野志保不懒,只是忙。懒人作派的炖菜成了他们的餐桌新宠。

  “做菜又不是做实验。”赤井秀一说,“我又不挑剔。大厨,你何必这么严格?”

  宫野志保斜眼:“我挑剔。但你是自由的。”

  在寒冬腊月里,冷嗖嗖又急匆匆的早晨最宜来一碗内容丰富、热气腾腾的快手汤面;上午可以拥有加两粒方糖的热咖啡,搭配坚果;中午需要汤汁香浓的炖菜配米饭;下午的热可可和曲奇饼干值得一试,偶尔还加烤棉花糖;晚餐必有热汤;睡前当然要热牛奶加钙片。

  热量摄入不可或缺,跑步机在风雪天里就变得格外抢手。为此他们给楼下的住户赔了礼,又换了隔音毡。

  二月上旬,赤井秀一几乎足不出户,像足了懒猫。

  情人节,大雪纷飞,他给车装上防滑链,赶去研究所接她下班。一见到她,他先递上一只灌着热水的玻璃瓶。“天气这么糟糕,恐怕在春假之前都好不到哪里去。你们为什么不轮休长假?”

  “谢谢提醒!”她接过玻璃瓶,双手捂紧瓶身。“欸!这瓶子不错!”

  “这瓶子是商场赠品。”他又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红玫瑰贴纸。“贴一下?”

  立春不是春,雨水还飞雪。如果飘雪代表冬天,日本的冬天就格外漫长。

  宫野志保将长假排在众人之后。“在姐姐的毕业典礼那天,我一定能休息!”

  “我有预感,在你姐姐毕业之前,你又要天天加班了。老乌鸦也快召唤我了。”赤井秀一叹着气。

  “这不是常态吗?三年了,你还能有什么不习惯的?”她说。

  “你呢?有什么不习惯的?”他问。

  “我能有什么不习惯的?”宫野志保笑说,“我都能习惯你不停地在我耳边说……那位先生的绰号。我还能跟你当一整年室友。”

  “可你列举的这两点,本来就不是难以习惯的事情吧?”赤井秀一笑问。

  宫野志保背过身去,笑了起来。

  ——这两点,曾经那么难。

  二月下旬本来就短,这天气刚显出三分晴好,令人眼前一黑的“鸦信”又来。

  懒猫:我要出去了。我和房东们约在月底交房租的,卡塞到你的书桌抽屉里了。

  一出实验室,宫野志保立即拨了电话过去:“黑炭那边也要交吧?但我只知道你的两个房东。”

  赤井秀一的笑音响起,然后说:“过会我把我的所有房东的联系方式都发给你。”

  加上方片事务所的房东,他给她的房东名单上有五个人。她想,他明明不需要和自己合租的,自己果然一直被他照顾着。

  Ai:除了黑炭家,其他的房东已经收到汇款。

  懒猫:你又准备跑步过去喂它们?

  Ai:正是这个打算。你在东都吗?

  此时,二月的最后一天。

  赤井秀一懒得发信息。“一直在东都。”

  “我听你的声音,你好像很闲。”

  “忙里偷闲。”

  “你的眼圈还好吗?”

  “我的眼圈让我谢谢你的关心。”

  “跟你的眼圈说,顺便的,不用谢。”

  “明天我去你那里,领些你觉得合适的药,你看方便吗?”

  宫野志保的心隐秘地雀跃着、欢喜着。“我这边一直有人在,能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要是真的闲,找地方补觉去吧!偷闲哪里比得上补觉?是吧,大仙?”

  次日中午,赤井秀一到达研究所,她刚进无菌实验室。打过内线电话向她确定之后,很快拿到所需的全部药品。他走到门外,绕到楼的另一边,抬头看二楼的窗户。

  不一会,穿着纯白防护服的人儿过来了,挥着戴着白色手套的手。

  穿一袭纯黑的他也挥了挥手。

  宫野志保还是第一次见他穿成全黑:黑夹克、黑衬衣、黑长裤、黑鞋子,还有露出的一点黑袜子,当然还有在三季之内几乎不变的黑色针织帽。

  她不喜欢他这样子穿衣。以前的他至少还往黑里搭配一些灰、白、红等。再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白,她觉得也不好看。

  晚餐时分,宫野明美的电话来了。

  她的快乐难掩:“姐姐的毕业典礼,我绝对不会缺席。”

  “真的吗?那太好了!”宫野明美说,“那我就等志保出现,到时必定惊艳我的同学!他们听我讲过多次,我的妹妹是天才美少女,纷纷说,必须眼见为实。”

  她说:“不要。你们才是主角。我只当你的妹妹。”

  宫野明美问:“啊?什么你们?”

  她笑说:“我是说,姐姐和同学。没有说那顶黑色针织帽。”

  宫野明美沉默片刻,小心地问:“我会错意了。志保,大君最近好像很忙?”

  她说:“是呀,那个人啊,最近忙飞了吧?他是真的没空。中午过来领东西,不到十分钟就走了。他本来那么懒,动不动就说,非必要就不工作。”

  宫野明美笑说:“他哪有很懒?工作是必要的,生活也不可或缺。志保,你向他学着点。”

  她敷衍地答应着:“好的,好的。”

  一结束这通电话,她脚步如飞地前往实验室。将一天当成两天用,她自认做不到。本来每天的工作就排得满当,时不时地可能还有小状况。基本的睡眠还是需要保证的,因为她还想再长高一些。她只能在每一天都增加一点工作量。

  加班加班,明日事,今日毕!

  为了更美好的假期,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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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换马甲,属性见置顶。来者皆是客,乱我道心者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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