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4、诱色
等赤井秀一那尊门神一离开，她们一起松了口气。玫瑰瘫在椅子上，连敬语都省了。“天哪，主考官总算走啦！这场考试，我能低空飞过了吗？”
“那天我睡着之后，你已经被考过了吧？”宫野志保笑问。
“那天我就是被强行塞了张准考证。”玫瑰摆哭脸，“你听得出来吧，我一直在输出独家信息、表态、请求，就怕主考官阁下忽然翻脸。”
“说得好像是谁把你从大阪给拖回来似的。”宫野志保立即在言语间维护他。
“我没这么说。我一向尊重客观事实的。我可不像你，身娇、体软、只有被拖的份。”玫瑰义正辞严。
“……”宫野志保笑叹，“我到底为什么要招你这样的员工啊？”
“因为我知道你喜欢这样的我！我在投你所好。”玫瑰笑嘻嘻。
“谢谢，低血压已经好了！接下来请正常说话。”宫野志保将杯子放下。“去门卫室的路上，一直见你和门卫说话，门卫看着很高兴。走近一听……你们一直那样说话吗？”
玫瑰说：“试过多次，门卫最能接受我用那种浮夸做作的表达方式。”
宫野志保问：“桑原女士呢？她喜欢怎么样的？”
玫瑰说：“满足她的好奇心，偶尔不妨让她担心，有条件就提……但这次不能说。从我的反常态度上，她就能意识到许多问题。她让我帮她向你们道谢，哪怕你们别有用心，别有用心总胜过包藏祸心。”
“这位老太太啊……”宫野志保低叹了声。“大岛呢？”
玫瑰说：“你应该也发现的，一心一意跟她怄气，但又拿她没办法，最能让她有成就感。”
宫野志保问：“那么，富山光雅呢？”
玫瑰说：“接触不多。第一感觉，她是杠精，什么都杠，为反对而反对。第二感觉，她也有隐藏个性。”
宫野志保问：“富山正男呢？”
玫瑰说：“保守、隐忍、自私。以他身边的女人类型来看，他的掌控欲亦是强的。有一次，我以本来面孔加大浓妆、性感装扮接近他。他明面上拒我于千里之外，但又偷偷地看，目光活似阴水沟里的蚂蟥。”
宫野志保问：“那……”
玫瑰说：“歌海娜，喜欢找刺激，越跟他反着来，他越看得上，就越折磨；你的合伙人，把话挑明，把事做好，一切好谈。”
“……”宫野志保说，“无师自通？”
玫瑰说：“当然不是。一点一点总结的。在老师收留我之前，我在一部电影里当配角，兼片场小工。导演说，放大自身特质，先吸引眼球，再酌情调整。导演还说，无论人还是事，拿到明面上的，就要震憾、漂亮，这样一来试错机会能增多。我认为，这些话暗合情小组的最高阶的‘诱色’。”
宫野志保笑问：“所以你一来就震憾我？”
玫瑰说：“是呀，就像烟花，做那么久的铺垫，就是为了那一瞬绚烂。值吗？值，被你看见了，就值。哪怕为此打扫满地烟灰，也无怨无悔的。”
宫野志保咀嚼着那个词：“诱色？”
玫瑰说：“是呀，诱色。我认为，诱是言秀，色是发光体。可以始终尊重他人的正当需求，秀于言外只因慧在心中，这样的人若还有‘色’，要攻略另一个人，往往手到擒来。”
宫野志保听着有些不是滋味。“秀外慧中……何必攻略他人？”
玫瑰笑了，说：“因为这世界上不存在真正无欲无求的人。如果不喜欢‘攻略’、‘占有’、‘俘获’、‘达到目的’这些词，就用‘希望’、‘共享’、‘双赢’、‘心想事成’这些词代替。确实美妙动听、宛如仙乐。”
宫野志保说：“你可以说的和唱的一样好听。以你的能力，不管在哪里，都可以好好地生活。为什么选中了我？”
玫瑰说：“因为我想与你同行啊！”
宫野志保笑问：“时限呢？”
玫瑰说：“你都快登顶了，我还在山脚。跟上再说吧！现在把话说得太好听，万一半道上，我忽然……觉得风景看饱了，就找你告别了。若我离开，一定告别。出于和组织的生死约，我不会远离。若你不介意我不再与你完全同路，我还可以偶尔冒出来给你惊喜。”
宫野志保说：“在‘惊’方面，我已经非常相信你。”
玫瑰说：“对你必须是‘喜’。为免我好心办坏事，不如先把你的雷区告诉我？”
个人雷区一旦明示，岂不是给了他人雷自己的便利？不过，当雷多了，可能就不再觉得是雷。
“好啦，面试正式结束，恭喜你，毛遂！”宫野志保说。
玫瑰却问：“你要开始工作了吗？来都来了，就算今天不算工资，我至少要留在食堂吃晚饭，才算不虚此行。请问我现在可以做些什么？我可以进实验室吧？你答应过我的。要是你反悔了，我立即哭给你看……”
这个玫瑰，好生闹腾，除了格外闹腾，竟和他有好些相似之处，他啊……他明天要去哪里，做些什么呢，现在在做什么呢？
为了准时下班，宫野志保打起临考时的精神。再往窗外看时，天色已黑。她便和玫瑰一起去了食堂。一落座，她摁亮手机屏幕。
玫瑰“哟”一声，说：“这屏保是谁，长得这么凶神恶煞呢？”
“……”宫野志保说，“桃符！避邪！吃你的饭！”
她赶紧把屏保换了，才给他发了邮件。
Ai：我吃饭了。要帮你打包吗？
半仙：半小时之内必然能到，因为偶遇了伊达警官。如果现在菜品还多，你帮我打好饭菜放在那里，冷了不要紧。由于今天要早点睡，量请比平时略少。
宫野志保微微一笑，从位置上站起来去排队，不一会就端了另一份晚餐回来。
玫瑰又自然亲密地挨了过来：“给你的桃符留饭？”
宫野志本想藏起手机，又觉得还是大方一些更好。“嗯，说在半小时之内必到。如果是别的事情，说半小时就是半小时。吃饭是人生大事，就比较积极，最慢十五分钟能到。”
玫瑰看着那个称呼笑了：“半仙？还有一半，多智近妖？”
宫野志保笑而不答。他的另一半是什么，这是他的秘密，也将是她的秘密。
一刻钟后，赤井秀一果然到了。玫瑰算过时间，悄悄地地对宫野志保翘起大拇指，以口型说着夸她的话，然后说要向办公室的前辈们好好学习，便识趣地小跑着离开。食堂的高峰期已过，人越来越少。当他将餐盘中的食物全部解决的时候，偌大的用餐区只有他们两个人。
“够吗？”宫野志保问。
“刚刚好。”赤井秀一说，“还回办公室吗？”
“还是有点担心他们。”宫野志保说。
办公室内，杉山如临大敌，指着玫瑰的脸，一时无法说出完整的话。
玫瑰淡定地捂他的嘴。“别怕，不怕。别叫。啊，这个姿势，怎么显得我跟色狼似的？算了，你想叫就叫吧！”她便松手，往后退，退到门边，拿出手机打电话。“小老板，速接电话啊！不然杉山前辈就要报警了！唉！干嘛挂我电话？！杉山特助，你自己给雪莉小姐打电话确定一下吧！他们这会还在食堂吃饭。你往后勤楼喊一嗓子也成。”
她便带上门，去旁边的茶水间打开水龙头，沾湿了手，跑回去堵门，就怕杉山跑出来喊人。
她转念一想，要是杉山真的喊来人，问题其实不大。她本来的那张脸已经在雪莉那里拿了通行证。即使雪莉想看自己的笑话故意不在第一时间为她证明，她顶多在警卫面前扮演见色起意。名不名声的，不要紧，她清楚自己的定位。
杉山已跑到门口，拨出的电话也被拒接了。
“我猜他们就要过来了，你稍安勿躁。”怕他激动，玫瑰离他稍远，用手上沾的水将翘起的面具暂且粘回去。“非常抱歉吓到你。以后我会随身带胶水的。这张脸我还要再用一段时间。我不介意让你看到我的本来面孔。可现在不合适，因为胶水是特制的，面具完全揭下来后就粘不回去，那我怕是过不了门禁。”
杉山更紧张了。“你从来没用过你自己的脸？”
玫瑰说：“在这边是冒名顶替。但这张脸的主人是确有其人的。那姑娘与我萍水相逢。我喜欢她的脸，还观察过她。哎呦，你的长相是她喜欢的那一型诶！”
杉山的脸都绿了。
宫野志保从楼梯口转出来。“玫瑰，别逗他啦！”
“啊，小老板，你可算回来啦！刚才为什么拒接人家的电话？人家的心……”玫瑰的声音变得千娇百媚，正要趁势挨到她的身边，看到跟在她的后面悠然行来的那顶黑色针织帽，遂一秒变端庄。“宫野小姐好！今天晚餐愉快吗？”
“愉快得很！”宫野志保淡淡地说，“我心说这边恐怕要开场，你果然擅长给我惊喜。”
玫瑰委屈极了：“我真心不是故意的。早上换脸的时候，胶水被一个惹不起的女人给抢跑了，现在真粘不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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