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酬义：沉下去
此章为幸存者联盟初步重建，以及赤井与北川的口头协议。前情有第二部分的《祝愿天下友情人 》和第三部分的《我的心上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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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结束之后，桑原女士回到自己的小公寓，给北川打去电话：“直人啊，咱们用邮件聊天吧？外婆最近交了网友，打字手速练出来啦！”
且看，这操不完的心。
且行，老身如此多娇。
过了一会，她将草稿箱里的邮件发送，开门见山：外婆听说你碰上了一个秘密组织，工作服不限款式但必须是黑色的？
北川惊得差点扔掉手中的手机。
那时是西历新年伊始，那个戴黑色针织帽的黑色长发的黑麦威士忌与北川已经秘密达成了协议。
黑色针织帽说：如果有人来招揽你加入哪个组织，你就加入吧。
北川沉声说：什么组织？
黑色针织帽说：有人因为你之前表现出的正义而保护了你，不是吗？来找你的那个组织，可能是他效忠的组织，也可能是我目前所在的组织。不管哪个组织，都建议你欲迎还拒一番。如果都想让你加入，你可以来者不拒。
北川咬着牙说：你说的谁保护了我，我不懂。
黑色针织帽说：不懂最好。你不懂，我不知，就由着他籍籍无名。
北川想着在山坡上望向自己的那个黑衣人，说：除了你，没人找我。
黑色针织帽说：我虽算不上他的友人，也与他喝过两回酒……他为我引过路。只是我和他最终各有各的路。不忍心看到他的努力完全地付诸东流，我也为你引一回路，算我酬他当年引路之义。而你在未来走向哪条路，与我能否同路，倒不用在意。
北川在猜，景光是否已经不在人世。
黑色针织帽又说：你可以在奉命招揽你的人面前复述我说过的话，如果你觉得我只是投机的渔翁不足为信。你也可以把我的真正的在意说给他们听，如果你知道我的真正的在意。对此我已经不是很有所谓。
北川问：……你不是过来招揽我的吗？
黑色针织帽说：我觉得你家世甚好、能力超群，完全可以前程似锦，所以特意在你的低谷期赶过来，提前结识一番。若是之前追着你不放的组织，也就是我所在的组织，真的派人来拉拢你，只怕你人如其名，不仅辜负他的心意，还误了自己的前程，这可不美。若是他效忠的组织找上你，你算多了一层保障。无论是谁来找你，都会对你进行一番考验。若是无人过来找你，来往车马费算我支持两地经济发展。
北川想，景光为哪个组织到哪个组织卧底？
黑色针织帽说：看在我如此有诚意的份上，那边就是青野花房吧，允许我挑一株花当做留念吗？
那时花房无人。北川心说，送佛要紧，趁佛动凡心，赶紧自掏腰包买花献佛。于是北川坐看此人从大盆里分走一株品相极佳的子持莲华，然后贴心地为此人挑选了色调和谐、造型雅致的小花盆。
之后的日子里，北川又应对了一系列的试探、骚扰。譬如无声的电话、远处偷窥的人、被移动的私人物品、奇怪的快递礼物等。欲迎还拒，曾接触“家学”的北川旁类触通。其实应对这种程度的骚扰比起之前的逃亡来说还算轻松的。只怕连累青野家，思虑再三，他还是悄悄地离开了北海道。佳人却紧追不放。待他随佳人回了北海道，所有的怪事竟然戛然而止。
北川既焦急又耐心地等待着下一轮的试探。
自己的外婆先打电话是确定电话这头的是自己，后发邮件是防备通话内容被窃听吗？
思索片刻，北川捡起掉地的手机，回了电话过去：“外婆，我在北海道成家了。我的妻子青野由佳，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
——难道是这样的放空自我、品味人生？
桑原女士说：“一个多月了啊？让我算算……由佳得多么信任你，认得你才多久，就愿意为你生儿育女。你可别认为自己魅力非凡就开始忽略她，要一直对她好，知道吗？”
北川说：“好的，外婆，我知道的。”
桑原女士说：“你有空就多陪陪由佳吧。改天再聊。”
北川一直觉得，自己的外婆早已成精。
他想要正式跨入那片黑暗。
不要急！或许，再沉淀一阵子，就回东都去，向家人低头，主动借家族之势，先坐上一个比较重要的位置，提升自己的可利用价值，不要令他们视自己为可有可无的鸡肋。
让自己重要起来，说不定到时两边的人都会找上自己。
——不过，黑麦威士忌先一步找上我，真的只是烧个冷灶？曾经为其引路之人，真的是景光吗？
——沉下去，沉下去。
北川对自己说。
手机又响了，还是来自魔精的邮件——心藏正气，脸厚手黑。P.S：心藏≥正气≥脸厚>手黑。阅后即焚！By你的可怜没人爱的外婆。
北川：“……”
突然觉得外婆说的“心藏正气，脸厚手黑”，前半句是难以求证的，后半句不要太适合黑麦威士忌。
代入一下，如果来了黑衣使者，自己再将那时的口头协议透露给黑衣使者，黑麦威士忌会如何应对？一、死不承认。因为无第三人在场，也无录音、录像等。二、他杀了自己。三、他会辩称是为了取信自己、争取自己、试探自己。
如果找上门来的是景光所在的组织？北川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向外泄露那个口头协议的必要。
早就被算准了啊？
北川心想，得先给外婆发一封表白邮件。打了腹稿，还是删删改改，见妻子过来了，他就迎了过去，搀过她的手臂。
由佳笑问：“怎么这么开心？”
北川将仍然空白一片的邮件亮给妻子看。“帮我想一想，怎么向这位老Baby说‘我爱你’显得更真诚可爱？”
由佳笑说：“是家里的哪位长辈吗？呃？魔精？”
京都黑衣魔女，老来成精，简称魔精。
北川说：“我的外婆，人在大阪。等你适合旅行的时候，我带你去看她。你可能有所了解的，她是极爱热闹的。如果你想不怎么安静地养胎，也可以邀请她过来住一阵子。”
由佳开心地点头：“那我们出去旅游！我问过医生，满三个月就相对安稳了，可以到处走走。”
北川笑说：“医生说的不算。要经过岳父大人的同意呀，不然我可不敢带走他的大宝贝。”
那株子持莲华被挖走的那一天，岳父大人闻讯赶到花房，对着大花盆中的新翻过的那小片泥土心痛得难以自拔：我的小宝贝，是哪个混蛋不打招呼地就带走了你？这么多花花草草，为什么被带走的偏偏是最宝贝的你？要是跟我先打个招呼，我就算拼上性命也不会让他带走你！
北川能怎么办，赶紧上前向岳父大人认错，只说自己有眼不识金镶玉，竟眼睁睁地让人轻易带走了您的小宝贝。
岳父大人气归气，隔天消气之后就看在他还算诚实的份上同意他与青野家的大宝贝继续交往。
要知道，在这之前，岳父大人还嫌弃满满、言辞振振：齐大非偶。我青野家是踏踏实实、兢兢业业的日子人，高攀不起您那边的大家大族。
由佳已经想好了，拿出她自己的手机发出邮件：外婆，我们都很爱你！
收到信息的桑原女士顿时笑得灿烂，然后找玫瑰分享：“我那大外孙，他悄悄地结婚啦，他的妻子怀孕啦，我又要升辈份啦！”
“哇！恭喜恭喜！”虽然玫瑰对此惊讶极了。
——这大外孙是指北川不会错吧？逃亡归逃亡，完全不耽误结婚造小孩吗？回东都之后，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他们呢？再说吧！这次在大阪多呆几天，他们不催，我就不回！
玫瑰喜欢大阪，不喜欢东都。等有闲钱了，她想到大阪置恒产。
有一次，白萍问：你的老师才是九尾狐吧，对你施了魔咒，才让你削尖脑袋钻回火坑。
玫瑰说：老师为我做了很多，也包容了我很多，除了要我心存善意、好好生活，不曾对我提过要求。他可以不喜欢我，但我无法不喜欢他。
白萍说：你跟着你的老师那么久，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玫瑰说：真的。
白萍问：那个，正常吗？
玫瑰说：你再胡说，我就拔刀了！
白萍说：你又打不过我！好啦好啦，你和你的老师的关系纯洁如同童话！
那些日子，玫瑰将永远铭记：实验室忙了，午休时两人轮流看仪器，轮流睡同一张单人床；晚上顾不得回宿舍，她送他一只睡袋，自己占领那张单人床；工作之余，他严格监督她看书、做题；他给她当“病患”，供她练手；她伤了手，他问她介不介意留疤，她说不介意，他还是用最新的研究成果调制一克千金的药物给她用上；个人生活一团糟，吃喝玩乐全不讲究，公、私财政全丢给她，对她的夸赞是摸摸头、喊“乖女儿”；他知悉她的过往；他的人际、过往不瞒她；他策划了逃亡，执着地带着她；他用身体为她挡住来自背后的爆炸；他原先买的保险，受益人有她……
他必须活着。
他或许还是有点喜欢自己的？
不喜欢也没关系。他给她情义，她便酬他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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酬义，酬前行者之情义。
如此情义，可酬，不可消除。
第四部分《此情无计可消除》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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