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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哀】黑衣组织无路人(1)

  酒井美子口中的“小玫瑰”正是鱼屋玫瑰。从初见小玫瑰到小玫瑰的不告而别,一向潇洒的她意外地记得极牢。

  当时玫瑰被推搡着往前,与她擦肩。“酒井小姐!请帮帮我!”玫瑰的眼睛亮得像饿狼,就认定了她:“酒井小姐!您认识秋叶百合吗?您认识桑原静江吗?”

  她便回头,一眼望过去,顿时如遭雷劈,又如饮佳酿,晕乎乎地想着:我非把她弄出去不可,即使她骗我,即使她什么都不知道,即使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至于玫瑰说的那些人,全是酒井美子熟悉的人。

  秋叶百合曾经是她的坚定的追随者,在帮中混战时赶至现场,不巧被击中要害。叛徒趁乱逃走。她急着送人去医院,便没再追击。后来寻到此人踪迹,她先一脚又一脚地踢向此人的第三条腿,但来不及再做些什么,因为正直的田中警官闻讯赶来了。那人忍痛又跑了。

  桑原静江曾经是她的对方辩友,对她说的第一句是“你就是‘酒井武馆’的以武德服人的新一任馆主,看着并没有新人新气象”,第二句是“会社就该集中力量办事,不管第几产业,若光破坏不生产,不如蝗虫至少能喂鸡”,第三句是“为了事业付出是值得的,如果我愿意额外地付出,只因为我得到了更稳妥的保护”。

  那时她虽看桑原静江不顺眼,但知道人家有道理,遂设法投资各种产业。起初,她一度怀疑自己要完全破产,然后灵机一动,专盯桑原家。但凡桑原家做的事业,她能做的也跟着做。

  将玫瑰带回大阪安顿之后,酒井美子联系了桑原静江。

  玫瑰对桑原女士说:“野村老师所爱之人依然是您的小千金。”

  原来他们在结婚冷静期时,玫瑰被派遣过来了。为了学生的名誉,也为了避免潜在的麻烦,野村智仁默许这件绯闻传出。私下回京都找桑原千惠解释时,他没能得到恋人的理解,两人遂正式分手。

  小女儿的恋情,桑原静江一向乐见其成,在他们分手时也去了解过。

  她的千惠对她说:“妈妈,他为了他的弟弟、妹妹,为了初恋,为了只教过一学年的女学生……他却不肯为我着想,也不肯为他的事业多费心思……”

  这是真正的性格不合了。

  看来结婚冷静期是必要的。

  桑原静江原本以为,年轻人会拥有自己的生活。

  她的丈夫的生辰、忌日都在春季。在她的丈夫去世那年,野村去了东都。第二年,这对年轻人的恋爱没能躲过现实,野村没有错过忌日也没有错过阴寿。第三年,野村依然没有忘记那两个特殊日子。第四年,野村没有出现。直到两年前,玫瑰被酒井带到她的面前,她才知道在第三年的初夏就发生的变故。

  鱼屋玫瑰向她请求,莫让伊藤千惠得知此事。

  这个请求简直画蛇添足。

  桑原静江觉得,野村的失踪还有深意,或许与自己一家有关,便继续追问。

  但玫瑰只是说,既然令千金如今婚姻幸福,何必徒增伤感。

  关于秋叶百合,玫瑰便只字不提,酒井美子也不问。

  三个月后,玫瑰准备离开关西,临行之前找到桑原静江。

  玫瑰认为,连她都被榨取最后的价值,她的头脑顶尖的老师必然还活着。

  “……可惜我没能让老师爱上我,我只得借用一个名份。如果以后老师平安归来,请您为我证明,我不是故意冒充的。您要是觉得这是没必要的,也没关系。因为老师必然原谅我的。”玫瑰说,“酒井小姐的恩情,我来日再报。”

  以她的遭遇,能活到现在,纯属她命大。野村智仁即使还在人世,人世这么大,她准备怎么找?

  “或者,你可以跟我说说秋叶。”桑原静江说。

  玫瑰说:“那些真实,荒唐至极、匪夷所思,却触目惊心。多少次我觉得我会疯掉,然而我还清醒地活着。这样的清醒,更显荒唐,愈发痛苦。”

  桑原静江说:“你原本可以一走了之,不是吗?”

  是的,玫瑰专程而来。

  原来,她最初是歌海娜拐到东都的,经过训练之后,被安排接近曾经的代课老师野村智仁。被老师识破之后,她羞愧难当。老师却收留了她。

  第二年初夏,他们在夏威夷出事。

  她侥幸得活,还重获自由。她想要回到黑衣组织,调查当初的具体情况。她认为,如果想找到老师,这些是必须做到的。因为黑衣组织一直招揽科研人员,老师若还活着,十之八九还从事科研相关。她要找人,很容易引来他们的注意,不如主动回去,取信于他们之后还能借到力。

  桑原静江说:“与虎谋皮。”

  玫瑰说:“我无法原谅伤害过我们的人。如果什么都不做,我就无法原谅自己。”

  桑原静江问:“智仁是那个组织的人?”

  玫瑰说:“老师早就知道我想逃。他还告诉我,他也是无奈之下才加入那里的,想趁着还没造出孽,能逃多远就逃多远。正好夏威夷那边有个研究所出了重大成果。他便带上了我,对外说是半调研半旅行,其实还约了人商谈出逃事宜。他让我不要害怕,更不要放弃,会有人营救的。”

  桑原静江问:“那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玫瑰说:“非常可怕、非常庞大、以名酒命名重要成员、恶行滔天、无人知晓。歌海娜只是小头目。我那时不算真正的成员。在老师身边时,勉强算吧?若找回联系,那边应该会派人调查酒井小姐。本想提醒酒井小姐,身边出现可疑的人,不要当回事。转念一想,以酒井小姐的个性,越危险越……我会对歌海娜说,我从老师那里知道了您,因此听说了酒井小姐。所以那时才巴上去,让酒井小姐当冤大头。”

  桑原静江说:“只要你找回关系,美子难免会因此面临危机。所以请你找到目标,但不要回去。在外面找人,也没有多少不方便。还是你觉得,智仁也会回到那里?”

  玫瑰说:“不无可能,所以要回去……我对不起酒井小姐。”

  桑原静江说:“无人知晓?应该是要求所有成员无条件保守身份机密吧?美子颇有人脉。只要探知你们之间无深交,他们不会自触霉头。但从你坚定地划清界限以及提过的秋叶来看,美子本身就与他们有关,是吗?”

  如名酒组织这样的犯罪团伙,恶贯满盈,却寂寂无名。他们的创建者该多么可怕?

  Boss对内完全掌控,绝不许手底的“忍者”泄露行藏。能约束这么多的亡命之徒,手里的资源得足够的多。

  但算不上手眼通天。

  真正的手眼通天,不需要底下的人一直保持鬼鬼祟祟。

  又因为还没有真正的手眼通天,所以罪行还会延续,最后达成手眼通天或天诛地灭。

  玫瑰说:“我拿不出实据证明我所说的是真实的,我无法确定当时看到的是不是他们想让我看到的。我不想让你们觉得我夸夸其谈、耸人听闻,或者别有用心地骗取你们的支持。”

  在老师的保护之下,她不用触碰那些养胃的日常任务,仍心心念念着要防患于未然——她在名义上还是情小组的“玫瑰”。

  于是,一有机会她就用上浑身解数。

  她从歌海娜住处扔出的垃圾里发现一份不太规整的、像被用力地攥过的旧报纸。她打开一看,报纸上有整页的酒水广告,在“酒井”二字上划了大大的叉,皆破了纸页。

  她特意跑去大阪,到酒井酒厂附近打听“春山”和“百合”,由此听说了“秋叶”。

  她继续关注歌海娜的生活垃圾,发现此人没有月经期,更不像有孕。

  她又监听歌海娜,得知其外出之后,偷入其居所,在化妆桌里找到假发、生发液和发际线粉等,在上锁的柜子里找到一些东西。她拍了照片给老师看,得知这些是变性之后的必需品……

  另外,出于对各种规则的忌惮,歌海娜不敢对酒井美子贸然出手,极可能在酒井美子的身边安排眼线——三天前,玫瑰在酒井酒厂见到一个眼熟的人,在东都时歌海娜有让手下给其安排过娱乐节目,酒厂工人说这位是会社的老人。

  桑原静江说:“这些必须让美子知道。”

  玫瑰说:“是的,等我离开关西,请您帮我提醒她。”

  桑原静江说:“当时你没有冲上去对此人提出回去的请求。”

  玫瑰说:“是啊,我的本能反应是害怕,往后躲藏。今天做出的自私决定,不是我的一时冲动。”

  桑原静江问:“如果此人的确是,如果此人也见到了你?”

  玫瑰说:“那我更应该回去了。若是被问起为何见人就避,我便说我这些年被出卖得太多,已经本能怀疑一切了。若问我为何回去,我便说贪恋东都的繁华,也咽不下那口气。”

  ——清醒地直面灾难,固然是痛苦的,然而我向来愿意接受,并且反抗!

  玫瑰说:“因为我知道您的好奇,也知道我瞒不了您。您的人脉其实不输酒井小姐。这样的事情,我认为,要么瞒死,要么坦诚,以免相关人物因为过于好奇而自行调查。我认为,您和酒井小姐,都是相关人物,或多或少。”

  桑原静江说:“谢谢你专程过来告知我这些。”

  玫瑰说:“您不觉得我扰了您的清静就好。”

  桑原静江说:“警方早已认定你的行为是正当防卫,你是无辜的。”

  玫瑰说:“希望以后能当面向他们致谢。”

  玫瑰没有回过渔村,但给负责此案的警官写了感谢信:非常感谢……仔细想一想,那人无疑是极其危险的。我私心不愿意您过度涉险。再次感谢,祝您安康!

  桑原静江问:“歌海娜才是真正的凶手?出现在你的家乡是有原因的吧?”

  玫瑰说:“我没有亲眼看见他杀那三个人。那时我刺伤两人之后逃走。他找到我,不由分说地把我带走了。”

  桑原女士说:“案件发生的那天,我的丈夫还在世,生辰快到了。智仁说要去福井考察,一定能赶回来。”

  玫瑰沉默许久,才承认:“是的。”

  那天已过午,她一个人看店,为题挠头发。老师进店吃饭。她为他端上饭菜之后就继续做题。他边吃饭边写写划划,她提醒他认真吃饭。他在结帐之后对她说,谢谢鱼屋同学,这道题我可以给你讲一讲吗?她立即把题递给他了。

  他出店时把笔记本落桌上了。她追了出去,还了笔记本,鼓足勇气问他要联系方式。他给她写了纸条。她捧着纸条回店,发现自己的书包、课本等不翼而飞。她便又出了店。

  那张纸条,一阵海风伴一阵沙,再也找不见。

  那是她的人生之中的第一次绝望。

  讲了这些,玫瑰毅然离开。

  酒井美子得知歌海娜的事之后,只“呵”了声,算投桃报李,便向桑原女士讲述了另一瓶名酒:

  静江,你说过,你的父亲认为是你的母亲从小宠你,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你所有的成就都是家族给的,你的努力是不值一提的,还说厨师的那封遗书不管是不是伪造的,上头的内容都是极有道理的。

  狗屁不通!

  我一度很想整治你的父亲,就当为全天下的女人出一口气。可他的社会地位不低的。我顶多……力道就不好控制。手若轻了,不痛不痒。手若重了,被人知道,怕是一场啰嗦,尤其是田中这个认死理的死脑筋。

  说起身份,你的父亲虽然在生意上亏了不少,但一般人不会怎么弄他吧?

  那时你刚半瞎,我和你还不是朋友。有回我到京都帮人收帐,见你父亲鬼鬼祟祟、颇有贼相地进了一家餐馆。我没夸张。你父亲平时走路,不说眼睛长头顶,至少能说鼻孔朝天。那时在包厢门口,就他一个人,左顾右盼、瞻前顾后的。我预感能听到机密,立即把隔壁包间给预订了,再躲进去等。

  还真让我等到了。在那个年代,包厢隔音效果几乎没有。在你父亲开始客气劝饭的时候,我走到我所在的包厢门口,拉开门,骂骂咧咧,做出刚进包厢、存心找店家麻烦的架式。你父亲的客人很快走了,你父亲回去喝了点酒,没一会也走了。

  我才去问老板娘,伊藤二大爷请的客人好有派头,哪来的过江龙。老板娘说不认识,不像说谎。

  你父亲的那个客人,身材五大三粗,但面相偏老,猜不出具体年纪,开口即是娘娘腔,感觉就像虬髯客翘着兰花指唱虞姬,大王且喝这一杯~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你的父亲喊他,可能是“朗姆”,可能是“拉姆”——抢劫界的至圣先师。

  现在想想,更像“朗姆”:人长得五大三粗,粗粗笨笨的像甘蔗,但气质很……既变态又绅士?至于说他娘娘腔,是因为他说话的语气、用词有着完全不符合外貌的女气。

  甘蔗粗笨像男人,味甜像女人,可以酿朗姆酒。

  我想过提醒你的,又怕你觉得我存心看你笑话、挑拨你和你父亲。而且我也凭着听到的那一点点信息,成功地从你娘家弄了一点点好处过来。

  还有,在我洗脚的前一年,天刚蒙蒙亮,我赶往奈良养老院处理会社元老的后事。在偏僻的窄路上和一辆车交会,司机是个独眼龙,将车靠边,亮着近光灯,客客气气地请我先过。

  敢在那个时间点在那破路开进口越野车的黑衣独眼龙大汉,待人再客气,说话再好听,我也不敢当他是普通人。应该就是从前的朗姆吧,脸上真显老了,看着仍然很强壮,说话真他喵的甜,越来越像甘蔗,甘蔗就是越老头越甜。

  至于歌海娜,我也听说过。

  前些年,有次酒会,气氛很好,美人很多,男男女女,跟蝴蝶似的,把我当花围着。真应付不过来了,我就装醉躲了起来,听到有人走近了,很快又走开了。是一名年轻女孩,当时的年纪和小玫瑰差不多,当然没小玫瑰漂亮。我正好无聊,就跟上她。她跑到会场外打电话,称呼对方为“歌海娜”。

  天晓得我临时藏身的地方冒出个醉鬼。发现我跟着,并没有醉态,那女孩赶紧跑了,从此没在我眼前出现过。

  对照小玫瑰的说法,呵,春山狐竟然真成了女人?

  我不意外,假装是女人、变性当女人,都是他能做出来的事——以前他也时不时穿女装招摇撞骗,搞仙人跳骗男人,装天使姐姐骗小姑娘……

  在那件大案里,他就全程穿着女装。

  没多久,他和外人串通,先害死了介绍人。我命大,那天被你的造型工作室的小姑娘拉去练手,化妆、做头发,还换了身豪华富婆装,埋伏的杀手没认出女里女气的我。

  可我没想到,他居然早就把帮我管帐的秋叶给骗走了。秋叶死的时候,已经有三个月身孕。秋叶真傻,那时她家里让她嫁人,我也劝她回去过正常日子,她说还没看上哪个男人。她倒下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了。春山狐见状就逃,看都不看她,为了不让我追击,还把路和车全给破坏了……

  如果这两瓶名酒出自同一个酒柜,再说吧,就当不知道好了。

  还有,三天前?自从我退了,到酒厂找我的人不多,最近就耙耳虎——特别怕老婆,他老婆一个眼神,他就一秒从大老虎变成“Hello Kitty”。要真的是他,也不奇怪。呵,这么怕老婆的人也会出去偷吃?嗯,也正常。

  桑原女士说:我无法确定玫瑰说的是不是真的……连玫瑰自己都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

  酒井女士说:她就这么跑走了,连这些话都让你转达。她不至于对你说谎,可能有所隐瞒。

  桑原女士说:美子,你比我预想的还能藏事啊!

  酒井女士说:我把自己养得这么壮,这肚子就是用来藏事的……小玫瑰连一声“再见”都不给……真不甘心呐……静江,那个差点成为你女婿的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以前我见过你老公和一个背心、裤衩、鸟窝头的年轻男人坐在院子里下棋,千惠在他们俩之间打着无效扇子。是他吧?

  往事历历,物是人非。

  去年夏天,久违的玫瑰找到她。那天天气闷热,玫瑰穿着长袖、长裤,戴宽檐帽,脸遮丝巾,仿佛是和狗仔捉迷藏的小明星,到了室内才取下丝巾,露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

  玫瑰说:“我已接回联系,但还不是真正的黑衣组织成员,用的也不是真正的身份。”

  桑原静江说:“我有担心,你会否觉得,智仁改变了你的一生?”

  玫瑰说:“即使老师那天不出现在我那里,那三个屑也会挡在我的眼前。我的所谓家人只会让我屈从。反抗是我唯一的选择,逃离家乡也是必然的,如今未必能更好。但无论如何,因此真正地认识老师是我最大的幸运。我没有感谢凶手的意思。”

  桑原静江说:“你遭的罪不是你的错,你无需原谅他们,但不要折磨自己——这是我的丈夫送给我的话,我也送给你。”

  玫瑰说:“谢谢!老师不止一次地说,老先生是他的恩人,您对老师也极好。”

  桑原静江说:“最近半年,我不止一次上网搜索名酒组织,一无所获。”

  玫瑰说:“您没向周围朋友打听吧?”

  桑原静江说:“我当年的遭遇很像另一瓶名酒的手笔。”

  玫瑰说:“看来您知道的已经比我多。您可不可以告诉我,那是什么样的名酒呢?那个组织的人有特征,也不算有。就是……听老师说,跟踪的、联络的、交涉的,皆是穿着乌鸦一般的黑衣服。从前我的级别不够,现在更不够。”

  桑原静江说:“是黑衣服。但这不能算特征吧?”

  她想起她的丈夫去世的前一年,有几次,黑衣人紧跟在她的身后,仿佛当她是完全的瞎。

  玫瑰说:“的确不能算。像您的黑衣——总不能说拥有黑衣服的人都是他们的人。所以,他们的黑衣,是为了像老鼠那样藏于市井、隐于夜幕吧?”

  桑原静江说:“粉底打这么厚,夏天了,为什么还不卷起你的长袖?请让你的皮肤好好休息一下吧!”

  玫瑰思索片刻,借用桑原宅的浴室。约五分钟后,她出来了,就穿着吊带衫,宽松裤管推高、卷起、扎牢,就像两只灯笼,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淤青。她留着寸头,皮肤苍白,眼周泛青,额周冒痘。她看上去是那么憔悴那么疲惫,仿佛离枝之后又被烈日暴晒的玫瑰。

  桑原静江说:“没有针眼。你很好。”

  听懂了潜台词,玫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忽然悲从心来,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她当着这位老太太的面失声怮哭。

  她身上的淤青是在练武时被对手兼伙伴虐出来的。她设法回到情小组之后,做的最多的还是如以前那样的跟踪、试探、拉拢。上个月,她负责跟着目标人物的家人。交完情报,她想观察事态发展,就折回去守了一些时日。目标人物在收到一只包裹之后,大惊失色、惶恐难安。就在前天,目标人物在东都警视厅的档案里正式划上句号。

  玫瑰说:“在封存的档案里,那个人是自绝的……我难受,我还不能停止。”

  桑原静江说:“想停就停,想放就放。像我,不也一放近三十年?”

  对年轻人如此宽慰,可她的心里,不由对照起自家的旧事:那次看似没有清除掉相关人物,其实两方的人无法对话,基本不明情况。难道是用厨师的女儿的安危威胁厨师,再损害我的眼睛以震慑我的父亲?

  玫瑰说:“我再坚持一回……其实这次,确定您在这边的老宅,我才决定过来的。去夏威夷之前,老师心情不好,说,她应该没拆开那封信,以后通知她们吧。在出事后,老师说,如果有机会逃出去,让我做的第一套题的第一页的前四题答案,对照那封信,可以找到他留在您这里的东西。”

  桑原女士想起在千惠结婚前夕收到的那封信。那封信有拆开的,不仅拆过,还看过、撕过、扔过。她怕千惠以后后悔,帮着将那些化蝶纷飞的碎纸捡了回来,装进信封收在书房的抽屉。

  她们立即找出那封信。信虽碎,缺失不多,拼好之后不影响阅读。

  那信上写着琐碎的往事:第一次见她是十七岁那年;在庭前见她时的情形;观棋偏语、落子即悔的她;拿书盖脸睡觉的她;不管东南西北风,总是乱穿衣的她……

  玫瑰拿出一张写着算式的纸,对照着信上的内容圈出四个字:庭、棋、东、七。

  她们在庭院的刻有棋盘的石桌东边七米远的花坛里起出一只密封罐,罐中有信件MO片一摞,贴了小标签,分门别类、详尽、整齐。

  先看过信,玫瑰说:“老师说,除了上学时,他在研究瓶颈期也接受过老先生的资助,若申得专利,获得的权益归你们所有。但这项成果不够成熟,效果不够理想,所以仍需改进,或可先尝试应用于药妆。”

  桑原静江说:“智仁将密钥教给你,必有他的用意。”

  玫瑰说:“当时我想拼命。我还对老师说,绝不独活。老师就对我说了这些,让我找机会逃,把这些找出来,转交给你们。老师将这些教给我,只是想给我一个不放弃的理由吧?”

  桑原静江说:“虽然我看不懂,但我想,那个组织需要这些。不好让他们知道这些资料的存在。”

  玫瑰说:“我的水平远远不够,只能看懂一点点。强化人体细胞→增强细胞活力,应用于美丽事业,也不引人瞩目吧?”

  桑原静江很快做出决定:“我应该立即注册药妆企业,产品里可以先不用智仁的成果,不,用了也无妨的。就对别人说,这是我从先夫的书房里整理出来的。如果他们没找来,我就放心大胆地继续用。若是找来了,我允许他们加入,也不介意他们买断专利——他们就现身了。”

  玫瑰说:“不,这样做很危险!他们既恶毒、贪婪,还阴险、残忍!”

  桑原静江说:“如果他们要的就是这些资料,一日不让他们得手,我就是安全的。数据可以篡改,他们还得验明真伪。还有,他们不是怕暴露于人前吗?我可以四处走走,大张旗鼓、广而告之,总之要增加他们的清除成本,让他们明白,合作或买断才是低成本和低风险。”

  玫瑰恳求:“其实市场上有类似功效的成熟的药妆产品。您先不要用这个吧!您看这封信的日期,可见他们老早就注意到了。而且,我现在想,拷贝一小部分带走,也可以再删改些,就说是我从老师的老地方,也就是从您这里骗来的,找个识货的人献上,多少能提升我在那里的等级吧?”

  桑原静江说:“药妆是必须注册的,先做别的产品。企业配个实验室,很合理吧……希望尽早用上它,希望到时你来应聘。”

  玫瑰说:“我已经在复习了,先把老师教过的基础课程给捡回来。”

  等“工作”再稳定一些,她还想报班提升。回到东都,课本摊开在桌上,她又回想着旧事:

  在夏威夷偶遇的那个红衣小女孩,捡走他们的草稿纸,又以口型对他们说:快走;

  去夏威夷之前,黑衣组织要给老师安排一名小助手;

  在被老师收留之前,在特殊场合听某富商说过的醉话:在十几年前拉了一对科学家夫妇加入组织。不料他们意外丧生于火灾。他们的女儿早早成了孤儿,如今皆为组织服务。

  那个红衣小女孩,若是被黑衣组织从小培养的精英之一,若是差点成了自己师妹的那位“小助手”,特征这么明显,应该不难寻找吧?

  无论如何,先设法找到与黑衣组织有关的医药机构。

  感觉自己开始转运了,就在不久之后,获悉情小组最新成员大岛樱子的大学专业,玫瑰立即将自己伪装成可口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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