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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闻弦歌而知雅意

  赤井秀一与她们保持了社交距离。“两位女士好。打扰一下。请问可以借我一支笔吗?”

  “哦哦。”没料到会是这种问题,酒井女士清了清嗓子,才答,“当然……不用问我。这些已经属于金主。”

  桑原女士轻声笑骂:“总没正形。”然后对他说:“当然可以。”

  酒井女士说:“你要喜欢,多拿几支。顺便帮我们打广告嘛。”

  “谢谢,一支就够了。”赤井秀一拆开装笔的透明亚克力薄罐,抽了一支笔出来。“桑原女士,刚才的事件,希望您允许我知道更多的情况,因为我希望可以帮到您。”

  桑原女士的浑浊眼睛仿佛亮了亮。“好,好,求之不得。”她回头说:“我有事情要忙了,你自便哈。”

  酒井女士的嘴快极了:“噢,静江你不爱我啦!”然后她嘿嘿傻笑,又瓮声瓮气地说:“爱我个头!”

  桑原女士:“……”

  赤井秀一:“……”

  走出来看情况的宫野志保:“……”

  见了茶发少女,酒井女士连忙上前。“哇,美少女!静江,她是你的模特吗?气质超好耶!哇,蓝眼睛,亮晶晶的,绝对不是唬人玩的美瞳。这么来看,茶发也是天然的咯。哇,混血美少女,长相偏东方,太难得了。静江啊,你从哪找来的小美女?”

  这关西女人如此热情、如此奔放?

  被夸到害羞的宫野志保抿嘴、颔首、微笑。

  桑原女士说:“我也想啊……行啦,疯婆子似的,别吓到我的贵客。诶,刚才不是跟你说的,他们到这里旅游的?正式告诉你,小志保是跳级上完大学、现在不用上学的好孩子,能当医生的。今天要不是他们及时,那人就没了。”

  酒井女士惊叹:“这么厉害。哦,我慕了慕了。你什么人品,为什么总有这么质优的俊男美女围绕?”

  桑原女士说:“我现在真没空。”

  酒井女士遗憾地说:“你现在好久才来一趟大阪,结果摊上这破事。我想和你好好说说话呢!”

  桑原女士说:“好啦!这次多住几天。”

  目测酒井女士只勉强稳重了一秒,就要快乐地跳起来,被瘦小的桑原女士按了回去。“行啦,别耍宝啦!”转身走向赤井秀一,桑原女士说:“谢谢你再次伸出援手。这样吧,我正式委托你调查刚才的事件吧!你之前的表现让我很愿意相信你,像你这样注意分寸的年轻人,绝不会为了出风头而扰乱现场的。我们这就去和警官们打声招呼。”桑原女士风风火火,说去就去。“得让警官们知道,我们并非不信任他们,而是为了更稳妥。”

  赤井秀一跟着过去,才走几步,停了,回头问她:“一起吗?”

  宫野志保将茶杯冲他遥遥一敬,笑着对他说:“马到成功。”

  赤井秀一笑眼微弯,说:“好。”

  卡座区只剩两个人。宫野志保品着茶,自得其乐。

  “小美女,你的男朋友也是混血耶!”酒井女士兴奋得像是发现新大陆。

  “噗!”宫野志保喷茶。

  尚未走远的桑原女士回过头来,朝她们一笑。

  赤井秀一只觉得脸在发烫,连头也不敢回,笔挺地继续向前进。

  “连静江都听到了,你的男朋友会听不到?”酒井女士笑说,“你们交往没多久吧?他还会害羞呢!”

  宫野志保使劲摇手。“不,不是。”

  酒井女士说:“什么不是?哦,还不是。对嘛,你们还没有正式开始,所以才都这么害羞。”

  他们不敢证明自己没有害羞,为什么,因为根本证明不了。

  由于之前主持救人、保护现场的措施到位,警官们对临时侦探赤井秀一的态度良好。主事警官姓田中,保持格调,对他视而不见。另一名年轻警官,姓秋叶,热络地为他介绍情况:

  事发之时已经过了午餐高峰时间段,店内的顾客已经离开大半。但因此滞留在餐厅的人员仍然不少。眼见午休时间就要结束,有不少人要求离开餐厅回去上班。在中毒倒地之前,确定与根岸有过接触的人,除了半路拼桌的樱井,还有专门负责这片区域的服务员。

  樱井是一名白领,工作地点离这里不算近,开车过来倒不觉得远。

  樱井说:最近工作压力大,所以我出来品尝美食解压而已。以前和同事来过这里,也有朋友在这里上班。你们在怀疑我吗?根岸这个人,没有稳定的工作,偶尔打临时工。我是在他打工过的居酒屋认识他的。今天到这里吃饭,根岸就坐我旁边位置,主动过来跟我打招呼。我见我和他一人一桌,那么多人还在等位置,就要求拼桌。只是拼桌,各吃各的。然后服务员和店长一起把我点的菜转到根岸那里。

  这么说来,与根岸有过近距离接触的还多了个店长?

  店长说:樱井先生桌上东西不多,他自己端了玻璃杯、拿了筷子。其他的,一长托盘就转完了。两个位置几乎挨着呢。这点事轮不到我过手。当时店里爆满,我不能停在某一片区域。而且位置一空出来,就想赶紧让顾客入座。更多的细节,要问专门负责这片区域的服务员。啊,对了,在拼桌之前,根岸先生去洗手间的时候,推了把保洁阿姨。我正好安排了客人去楼上雅间,路过那里。好不容易劝走根岸先生,也宽慰了保洁阿姨几句。以根岸先生的脾气……容易热闹。

  保洁阿姨一听到根岸的名字就满脸不悦:这种人,要不是正好在我工作的店里消费,我一定要好好骂他一顿。他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捧着水洗脸,哗哗哗,全泼地板上了。洗完也不关水龙头,头也不回,把手上的水全往我身上甩。这还不算什么。这人跑出去了。我就赶紧处理地板上的水,可别让别的顾客踩上。这人跑回来了,问我有没看见穿白色上衣配蓝色裙子的漂亮女人从女洗手间出去,又进哪个包间。我说,不知道。他说我骗他。我挺生气的。正忙的时候,他偏要夹缠不清。我还是想试着跟他讲道理,又说,我要快点把积水弄掉,我忙得很,我真没注意到。他就骂我,还推我。我的腰往洗手台磕了一下,现在还痛着。他见店长过来了,还投诉我……

  秋叶警官轻声吐槽:“瞧瞧,根岸这人,还挺招摇。要不是你们反应快、处理到位,他真没命了。氰化物,可是用量少、起效快、难救治的典范。”

  赤井秀一说:“是啊。用这种毒,就是铁了心要人命。请问送检的物品怎么样了?”

  秋叶警官打开了笔记本,又递向他。

  赤井秀一没有马上接过,先看一眼不远处的田中警官。田中警官眼皮也不抬。闻弦歌而知雅意,他欣然接过那个笔记本。“多谢!这事端就发生在眼前,想不挂心都难。我只想要帮着快点解决,然后放下心事,带我的妹妹回东都。”

  秋叶警官说:“你们兄妹真热心。”

  赤井秀一客气地说:“正好遇上,正好……我的妹妹比较懂这些。”

  秋叶警官说:“这个人运气真的好,在出事的时候遇上专业人士。要知道,今天这日子,不年不节,学校也不放假,你们兄妹组合从东都来到大阪。嘿嘿,真不好意思,因为这些,我一开始真以为是……”

  ——警官,你礼貌吗?

  “……”赤井秀一礼貌地笑了笑,低头看笔记。

  第一批送检的结果:桌上的餐具等,碗、盘、碟、筷、勺,皆无毒。杯中水,皆无毒。有两只玻璃杯和一只马克杯。一玻璃杯上有根岸的指纹和服务员的指纹,杯身有少量毒。其他杯子上有樱井和服务员的指纹,无毒。烟缸里三只烟蒂,只有一只有毒。香烟外壳有根岸的指纹,无毒。烟盒里剩下的香烟无毒,打火机无毒。

  秋叶警官说:“初步推测,这毒只下在一支香烟里。根岸在餐后吸到了那支烟,还喝了玻璃杯中的水。服务员说,怕玻璃杯爆裂,店里规定热水只用马克杯来装,根岸不喝热水。手、唇沾了毒,所以玻璃杯口、杯身有少量毒。餐厅提供的食物暂未发现问题。所以除了与根岸近距离接触过的几位,其他的滞留在餐厅的人员可以自行离开了。”

  赤井秀一将笔记本递还,说:“谢谢。我想起有点事要和我的妹妹说一说。”

  话一落音,他匆匆而去。经过吧台,他见酒井女士熟门熟路地翻找茶杯和开水壶。

  茶越喝,越觉冷了。宫野志保去了洗手间。忽觉背后有异,她慢慢地转过身去,什么也没看见。她洗过手,快步往回走,在拐角处没来得及收脚,差点撞上人。

  “小心呐。”是赤井秀一找来了,双手按住她的肩。“酒井女士说你往这边走了。你的电脑呢,寄放在收银台了?”

  宫野志保又傻眼了。

  他笑说:“别露出这种表情嘛,其实很好猜的。”

  两人相偕而行。

  “我不认为好猜。”她小声地说,“我正好要找你。刚才感觉周围……有点像同事。”

  去一趟洗手间,还带着手提电脑,总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她便拎着手提电脑去了收银台。卡座的视角较好,可以看见收银台和楼梯等。有酒井女士镇在那里,可以确保不让无关人士接近收银台。

  赤井秀一思索着。“冰酒?中毒者在洗手台边见到白衣配蓝裙子的女人往雅间方向走。冰酒今天穿的藏青套装,颜色较浅,近似蓝色。再脱了上身的西装外套,就是白色上衣和浅藏青色一步裙。”

  闻言,宫野志保的背脊不由绷直了些。“办公室女郎经典搭配,这不稀奇。”

  赤井秀一说:“是啊,不稀奇。志保,这次我需要的时间可能比较长。你要回酒店休息,还是在这里等我?”

  ——我本应该孔武有力,把你打晕之后拖走……

  宫野志保瞪大眼睛,随即垂眸,浅浅一笑。“我就在这里……‘马到成功’是对你的祝福,而非军令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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