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无关楗，不可开
赤井秀一说：“因为这些都不是关键点，猜错也无妨。姑且和他扯几句，拖延时间罢了。”
另一边，樱井继续说着：“市面上稍有档次的烟罢了，我们办公室有不少人抽这种。我压力大，听说吸烟多少能解压，就买了一包，不行吗？可连抽了好几根，还是不习惯，下班回家之后，想了想还是扔进楼下垃圾桶了。我没办法自证。哦，有时会有流浪汉翻垃圾桶，如果你们一定要查……”
田中警官遗憾地说：“你听，他连烟的下落都交待了。确实啊，因为不是关键点，讲了也无妨。”
前天买的烟，当天就能改造完毕。用过的工具、材料等随手一藏，痕迹从容收拾，嫌疑人不讲，他们就无从找起。
任谁都觉得樱井有问题。
无关楗，不可开。
赤井秀一走近樱井。“其实你和根岸是约好在这里见面的。我为什么知道，想必你也清楚的。”
“我清楚什么？”樱井又迟疑着，“根岸……他……活过来了？”
赤井秀一不置可否，说，“我家的小女孩，学识、本领都比我高。”脑海之中，灵光一闪。他转向主事警官，低声地说：“鉴识氰化物……据我的妹妹说，过程非常快速。请问，他们只向您汇报了这一点？”
田中警官眼睛一亮：“你是说？对！我立即给他们打电话。”
樱井嚷嚷着：“原来你们已经收到报告了，却一直骗我。”
田中警官忙着拨打电话，挥手示意下属们上前应对。
“问题是，你的疑点层出不穷。我们总要一个一个排查吧，怎么会故意拖时间呢？”秋叶警官翻开笔记本，准备随便找点管他深不深度的内容继续与樱井对话。“你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吧，我可以竭诚为你解答。”
樱井说：“我没疑问。”
秋叶警官说：“对我们的工作没疑问吗？太好了，谢谢你的信任。还请再多多支持我们吧！”
“……”樱井的额前青筋一跳，“我有疑问。”
秋叶警官说：“你有疑问吗？太巧了，我也有疑问。谢谢你的配合。现在就让我们友好沟通吧！”
“……”樱井，“有完没完！”
鉴识科的电话打通了。原先负责检测的人却不在，可能是吃饭，可能去如厕。
田中警官沉声交待着：“嫌疑人的衣服还在那吧，找人检查，什么痕迹都不要漏。尤其是衣袋。我这边电话不挂掉，你们快查，看到什么，就告诉我什么。”
桑原女士和酒井女士携手而来。桑原女士转着佛珠，面色如常。酒井女士看了田中警官一眼，找了个沙发靠背坐上了。
赤井秀一对秋叶警官说：“我去找东西。”
根岸已经醒来，这只是樱井的以为。
根岸醒或未醒，赤井秀一也不知道。
对两位女士点头致意之后，赤井秀一匆匆赶向员工休息室。即使接下来在樱井的衣服上依然什么也没发现，只要问一问做事一向不糊涂的竹下亮有没捡到笔就行。
赤井秀一很快回来。回来的时候，他的衣袋里放着被白手帕包裹着的圆珠笔。他的身后跟着那名茶发少女。
秋叶警官的声音：“……刚才可没骗你。诸星先生本来只是想说，根岸几乎天天喝酒，唯独你过来的两天没喝。太巧了吧？”
樱井说：“前天我过来时没位置，等不住，老早走了。我不知道他也在。”
秋叶警官说：“吸烟区的位置全在一楼的窗边，视野都挺好，尤其前天根岸坐的位置，正是街角。”
樱井说：“他的位置再好，与我何干？”
秋叶警官认真地说：“我觉得，根岸在等你。”
“什么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理会你的觉得？”樱井生气地说。
秋叶警官谦逊地说：“好吧，你觉得呢？”
“你！”樱井悲愤地向对面的空气戳出一指，“我觉得？我觉得什么？我觉得，他喝不喝酒，关我什么事？我买烟了，犯法了吗？看不惯根岸的人那么多，任谁都可能给他放根烟吧？”
赤井秀一微微一笑。
现场一片死寂。
樱井气急地嚷：“你们什么意思？什么时候还我衣服？不还就算了，送你们了行不行！我走行不行！”
宫野志保打了个哈欠。“你管他什么意思？你还是解释一下，你刚说的‘放根烟’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换包烟’要容易多了。”
“对。”田中警官将手中的行动电话移开一些，说，“我们不曾在案情未明朗之前透露细节。你为什么会说‘放根烟’？”
咳，其实你们有向外透露的。只是不曾向樱井透露。
樱井说：“口误。”
宫野志保“哈”了声。“没意思。”她走到桑原女士的后头，想找地方打瞌睡。
樱井突然说：“根岸没醒？”
宫野志保的眼睛倏然圆了，然后轻轻地“嘁”了声。
根岸若是醒了，这些人会全部往医院扑去。
樱井的脸庞开始抖动，愣是用双手才把上浮的笑肌按下。
警方没证据证明他投毒。
樱井只要根岸死。
即使始终被怀疑，又如何？樱井深信，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即使根岸醒了，也找不到破绽。根岸若死了，最好不过。
樱井的笑容变得温和极了。“诸位，若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上班了。”他连连躹躬致敬。“再见，桑原女士。再见，诸位警官。哦，对了，还是好心地提醒你们吧，我在拼桌之前碰过毒烟，足以说明在那之前根岸的烟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了。后来我还去倒了碟酱油，手指尖抓过碟子边了。想想真的后怕，要不是卫生习惯还好，碰了烟就擦了手，怕是我也被毒倒了……”
人群之后的宫野志保出声：“即使如此，你有两只手啊。虽然到不了左右开弓的精分模式，只拿支烟、端个碟的，哪只手还能独立不了？”
樱井：“……”
众人：“……”
赤井秀一：【感觉自己被内涵】.JPG
他从衣袋里掏出圆珠笔和手帕，一齐塞给年轻警官。
雪白的手帕，外壳乌黑的圆珠笔。
“物证？”秋叶警官先是迷惘，马上振奋，“来了！”
由酒水供应商提供的普普通通的自动圆珠笔，做工一般的黑色塑料笔杆，印着酒水的品牌名称以及餐厅的基本信息。
相隔这么远，樱井本来是看不清字迹的，但对这只笔的样式太熟了。樱井为此大惊失色，随即扑向桑原女士和宫野志保所在的方向。
这两个人，老的老，小的小，看起来最好突破了。
坐在角落沙发靠背上好像在发呆的女酒商一跃而起，飞扑而来，足尖对着樱井的膝盖横扫而过。她的手也快，快得带出残影，在樱井摔地的同时，精准拽手腕、按肩，反向一扭一卸。众人随即听见清脆的“咔”，以及樱井的惨叫。
飞速掠来的赤井秀一的手，从容地插回裤兜。
田中警官神色复杂，说：“老同学，谢了！”
“报告警官，我胎教肄业！”酒井女士吊儿郎当地原地抖起腿。
秋叶警官也上前。
“小孩，让让！”酒井女士从缝里斜刺了过去。“静江，你没事吧？刚才吓死我了！”
新换一壶茶，茶香缭绕。
下午的时光本来就是这家店的相对悠闲时段，加上中午的投毒事件冲击，此时虽有营业，顾客更显寥寥无几。他们从从容容地选了临窗的吊椅位置。
宫野志保坐在他的对面，先为他斟上一杯茶，然后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赤井秀一本来以为自己的脸皮已经足够白，白到可以看不出一丝脸红。“咳……”他假咳，问她，“你说。”
宫野志保说：“虽然我不是推理狂，可被谜题这么吊着，太难受了。”
赤井秀一去端茶杯，说：“刚才樱井承认罪行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啊。秋叶警官讲解得挺清晰。”
宫野志保蛮不讲理地伸手拦他，没能拦住他的杯子，倒是拦住了他的手。“你再讲一遍。”
赤井秀一笑说：“说来话长。我就喝不上热茶了。”
“凉茶更好，不伤食道。我的司机都比你会养生。”宫野志保却是说。
赤井秀一不敢看她的手，因为不想她立即松手，貌似平静地向她确定：“真不回去做题？今天晚上想加班？”
“急什么？我哪天不加班？还是你准备讲一整个下午？噢，你知道我忙，你还不快讲！”宫野志保果然没松手。
赤井秀一又告诉自己，不可贪心。“好吧！”
宫野志保这才松开他的手，重新捧着脸，手肘支着桌面，直勾勾地看着他。
她的手已经离开，他来不及惆怅。
他在想：我这是在被她通辑吗？嘿，赤井秀一，你别想太多，更别想太美。她只是一只好奇的小猫。
“那么，就从发现只有一根毒烟的时候开始讲吧。”赤井秀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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