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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凭什么认栽

  宫野志保已经疲倦至极,软软地滑坐到了地上。她想,至少得积蓄一些力气吧,在外头的人闯进之后,自己可以掷地有声:二选一,要么聘请我当制药师,要么就目送我归西。

  其实她一向怕疼,更不是那么想要放弃性命。

  她已经在盘算着,若这次能够逃出生天,以后就绝不能让自己再陷入这种境地。以后,她要给自己准备见血封喉、救无可救的独门毒药,随身携带,在必要的时候,求一个有尊严的死去。

  捏紧了美工刀,她的身体在颤栗。

  白萍使的那柄美工刀,那么冰寒,那么锋利。这柄虽娇小了些,应该也可以收割吧?

  生死抉择,在这种看似还有一些机会的情况之下,无疑是令当事人更加痛苦的。

  ——凭什么认栽!

  宫野志保恨恨地收回美工刀的刀尖,并将其塞进裤兜,这才借力站起,还拎起了铁皮桶。

  “轰”一声闷响,应是破门之声。之后,又是嘈杂的人声。

  她的心脏跳得前所未有的急骤,她的眼睛睁得极大,只等眼前出现人影,就将手中的垃圾扬出去,桶也得砸出去。她成功了,也力竭了。在来人的一阵骂娘声之中,满意地瘫坐在地上,她静静地观看。当人再度向她冲来,她不躲不避,清晰地报出一条化学反应式。

  对方是识货的,闻言顿时停止手里的动作,犹豫片刻,退至门外,目光始终锁定她。

  宫野志保笑着,将小小的塑料自封袋举着朝对方晃了晃,好像在挥动胜利的旗帜。双手攀着纸板堆,费力地站起来,嘴角犹有笑意,伸手一够,从顶上抽了几片纸板铺在地上,她径直躺下了。可她始终不敢闭上眼睛。

  周围一时极其安静。

  不多久,一双码数极大的名牌运动鞋走近这扇门,瞧着码数还不小。进了门,先踱了一圈,名牌运动鞋在她的前方一米处停住了,声音显得说不出的滑腻阴沉:“雪莉小姐,多有得罪。鄙人小仓。”

  宫野志保的目光往上瞟。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此人隐有猩相……不得不感慨,富山千金的口味当真独特。

  “……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据我所知,没有立竿见影的特效解药。只能……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为您安排。”小仓说的话简直摧残耳朵和肠胃。

  宫野志保牵动嘴角,扯出一个挑衅的假笑。“我……只想去医院……你,安排吗?”

  她的声音嘶哑极了,仿佛是从喉咙底硬生生地挤出来的。而喉咙又痛又热,喉咙口就如火山口,正被火焰炙热地灼烧着。两片嘴唇就像叠着的两张纸片打湿之后又被烤干那样紧紧地粘连在一起,每发一个音就得扯动一次。眼皮也越来越重,越来越粘,仿佛被浇了热熔胶。

  果然,小仓只是陪笑,完全不予回应。

  宫野志保发出不屑的鼻音。

  不知道白萍逃出去了没有,她有点担心这个。不过,即使白萍已经逃了出去,也没道理一定回头帮助自己。

  白萍在那个关头及时出现并试图带她一起走,是真的反水还有别有意图,她无从知晓。

  “宫野小姐?”小仓滑腻地笑着,“你有没有别的什么吩咐?”

  “我睡一觉……就在这儿。”宫野志保捏了捏那柄小小的刀,看向对方,缓声、坚定,“如果有任何人趁机过来欺我、辱我……我让自己去死还是简单的……”

  小仓面露疑色。

  宫野志保掏出小刀,伴着“格”一声,已推出一寸刀尖,往自己的颈侧比划好位置。“第一步,刺。”

  刺出一点红。

  小仓面露嘲色。

  像被蚂蚁咬了一口,又成功驱走宫野志保的几分晕沉,令她愈发清醒。

  清醒真好,她微笑着。“第二步,划。”

  她继续施力,慢慢地拉长创面,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一线。

  小仓的脸色变幻莫定。

  宫野志保慢条斯理地说:“看到了没?现在只是表皮,我在向你证明我的决心。我若再划深一些,你若不想我慢慢地死,就非去医院不可了。我若往中间移一些,恐怕去医院都来不及。你现在的感觉如何,需要我继续演示吗?”

  小仓嬉皮笑脸:“其实可以按照您的喜好,就不能……”

  “就不能!”宫野志保的眼睛睁圆,眉已不耐烦地竖起,掷地金声,“请帮我关上门,小仓健,我希望我们接下来能够合作愉快!”

  小仓一怔,忙问:“不对,你知道我的名字?!”

  宫野志保趁机嘲讽地笑。“你以为你的准岳父能有好心思?!”

  门是小仓亲手关上的,用的是正常的关门手法,没有踹,没有砸,没有甩。小仓显着与外表、内心、作风皆不符的和气。

  “那个女人还没找到?!”一到门外,小仓竟厉声,像是气急败坏,“人飞不走。继续找。”

  宫野志保猜测,白萍大概率还没有逃出去吧。因为车子载着她过来的时候她有听到开关铁门的声音,下车时她有看到高高的围墙。

  她按着伤痕,扶着墙,准备去找洗手间。她想,得先喝上几捧自来水,让自己好受些。

  勉强将眼皮撑了一线看路,左手扶额,她的左手的大拇指和中指按上两边的太阳穴,贴着墙蹭着向前走了几步,右手抓上门把手一把扭开,想了想,放纵脚步,无比歪歪扭扭、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见外头有好些人,她冲距离自己最近的人嚷:“洗手间在哪?”

  一得到答案,她直往那边奔去了,一进了洗手间的门,就第一时间反锁。她的背靠着门板,身体顺应地心引力下滑,在地上坐着,稍蓄了力。她艰难地站起,挪了两步,往前一扑,双手扒住洗手台。

  她还是决定催吐,因为白萍给的小绿丸的效果委实有限。

  她贪婪地盯着水龙头,伸出手一把扭开,“哗……”,清亮亮的自来水冲着她的掌心。她以双手掬了一捧水,迫不及待地低头去喝。她的头有点重,脖子有点软,以至于整张脸摔进了自己的掌心,眉、睫、额发已经完全浸湿。她还是渴极了,右手握住水龙头,左手肘支住台面,上半身的重心几乎都落在这小小的洗手台子上。她的头一歪,嘴唇贪婪地凑上去接水。这个时节的自来水是那么的冰冷,自唇齿之间通过喉管浸彻她的胃袋,胃袋开始收缩,身体开始发颤,于是五脏六腑、四肢关节,无处不彻冷。而她甘之如饴,战栗着大饮特饮,又将手毫不犹豫地伸进嗓子眼……如此折腾了几趟。

  正要回杂物间休息时,隔着薄薄的门板,宫野志保听见女人的呼唤。

  “阿健!”一听就知道,是富山光雅回来了。

  宫野志保所在的位置离他们聊天的地方颇近,于是被动地听了回墙角。

  富山光雅的声线也颇具穿透力,竟然不失泫然欲泣的楚楚之韵味:“你准备放过这个女人吗?”

  小仓说:“我的本意就只是想请她做我们的技术顾问而已。光雅,你对宫野小姐有所误会。”

  富山光雅尖叫:“什么误不误会啊,你该不会真觉得她有真本事吧,会帮你做药吧?她哪里像正经的科学家啦?要不是金主捧她,她凭什么支使一堆人做药?她凭什么让我爸赶我离开我家的药厂?”

  “光雅,你先消消气。”小仓说,“你先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反正你一定要给我出气。我受够这个女的了,我一定要她好看!”富山光雅叫嚣着。

  “光雅……”小仓耐心极了,“春山百合说的……”

  富山千金抢白:“春山百合那个老妖婆说的话能信吗?”

  “富山小姐……”旁人插话,“她当时念的反应式,确实是我们正需要的。”

  富山光雅恨声:“轮到你说话了吗?呱噪得像个娘们。一个化学反应式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会的人多了去……她在我家的工厂里装腔作势,事先学个一两条化学反应式,会很难吗?没事念上几遍就记住了,倒把你这个半桶水给唬住了。笑死我了,什么玩意?呸!”

  “光雅,哦,别生气,不生气。”小仓连连劝慰,“在这里说话,该站累了吧?来,我们去那边吧!口渴了没有?想喝什么……”

  宫野志保可以将门外的喧嚣当八点档闹剧来欣赏。

  “笃、笃、笃……”,有人在敲洗手间的门,然后喊话:“宫野小姐,您好了吗?”

  宫野志保一声不吭,对镜理了理自己,径直开了门,也不理会那人的殷勤,扶着墙慢慢地走回去。

  那个人自称“新岛持贤”,一直跟着她,讨好地说:“宫野小姐,刚才是我听懂了您说的化学式……”

  宫野志保“哧”地笑了声。“嗯哼,碰上你这样识货的,省了我不少工夫。”

  新岛说:“具体的步骤细节等,还需要您的指点……”

  宫野志保猜测新岛就是小仓健手底下的制药工,手艺大约是二把刀。不过,她怎么觉得新岛的恶意不大,看向自己的目光竟那般真实的殷切?她想,自己的“雷达”未免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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