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青萍之末
赤井秀一笑了，又考虑着，要不要给她一个剪自己头发的机会。
宫野志保问出那疑惑了好久的小问题：“你为什么留长发，还有刘海，不麻烦吗？”
他放下手机，捋了捋卷卷的刘海，一本正经地说：“还行吧，麻烦是麻烦，但很有用。什么用？至少这可以测风速呢。你看滑雪运动员，哪个不留长刘海？你有没有兴趣，我可以教你这个妙招，包教包会。”
“Shut up……我敬谢不敏！”手机适时震动了。“稍等。”拿出来一看，竟是他的邮件，她狐疑地点开来看。
家长：门卫刚才有趴在车窗问话。我还没下车查看。
“全是些商家推广。最近我要忙飞，哪有空去消费？”她心领神会，即兴编词，“知道你最近有空。虽然不是同一部门，但你也算内部员工的嘛。最近我要出差。是件好差事哦，富于挑战、经费充足，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想着邀请你一起去。”
赤井秀一回答：“非常乐意担任你的侍卫，小公主殿下。”
宫野志保听得心尖一颤，随即执着地纠正：“我更喜欢当一名国王。”
赤井秀一眨着眼，愉悦地笑，从善如流：“好的，女王陛下。”
小心使得万年船，两人只聊着半真半假的闲话。
直到用邮件讲完正事，宫野志保将衣服脱下来，还给他，说：“好了，放风完毕，我要回去啦。”
Ai：等这次的事解决掉，要什么报酬你随便提。若是到时给不起了，我会酌情赖帐。
他一接过衣服就赶紧往身上穿。衣服上的源自她的温度融进他的身体。他又笑了，洁白的牙齿露了足足八颗，手顺地伸向她。她机灵地一偏头，万分嫌弃地拍掉他的手掌。
好像是击掌为誓。他就要、偏要这么认为。
她的手已经伸向那车门内拉手。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她的毛衣袖口。顿时如中美杜莎的魔咒，她的身体僵直如岩。
赤井秀一轻声，隐隐含笑：“非你不可吗？不如一起翘班吧！”
她知道他不是轻浮之人，遂疑惑地看着他。
他已经松了手。“很好看的毛衣链。”
家长：本来想提醒你将链子收在毛衣里。倒是忘了你出来的时候就戴着它。
宫野志保摩挲着玫瑰扣。“这是第一次领薪时犒劳自己的……我平时不戴饰品，因为不方便……真要回去了。这两天，我要熬大夜，而且会让我的所有员工陪我一起加班。”
“说到要做到，不要舍不得麻烦他们。”赤井秀一对她交代着，又摇下车窗，冲门卫室喊，“麻烦您把宫野小姐的外套送过来！”待她穿上门卫送过来的外套准备下车时，他又说：“晚些时候，给你拿件干净外套过来。这事一点不麻烦，所以就这么定了。”
料定他不仅仅是因为要给她送干净外套，宫野志保便同意了，举高右手往身后比划出“OK”的手势。过程亦不长，利落地收回了手，插进衣兜，她的步伐既轻又快。
赤井秀一也驱车离开此地，找了一处僻静所在，全面检查车况。然而一无所获。
他寻思着：她这般小心翼翼地送出U盘，所为何事？她的人身安全，只要在这制药厂之内还是可以保证的吧？
风已起，萍微动，赤井秀一却一时找不着风眼。
回了她的家，他从她的衣柜里取出一件半旧不新的红色中长款外套。
红心U盘插入他的私人电脑。
红色的，她最喜欢的。
他不禁地微笑着。
没有联网，只打开U盘浏览了一番。大概了解她亲自送U盘的心理了。这里贮存的文件内容颇多，涉及的人物不少。用黑衣组织内部的电脑发送这些资料，终究无法放心的。
起身欲出门时，赤井秀一瞥见已经自动停止工作的滚筒洗衣机。洗衣机内的衣物琳琅。他走了过去，打开盖子，从筒里捡出脱过水的半干衣物放进一旁的洗衣篮里，拎到阳台上去晾晒。他将衣物撑上衣架，均匀地在晾衣架上排好。
他习惯性从兜里掏出烟盒，倒出一支烟来。叼到嘴角，火已点着，又怕头顶的衣物染上了这烟臭，笑了笑，他赶紧回屋抽烟。
附近那辆车出现的次数有好几回了。
对了，帽子呢？他今早换下的帽子呢？
赤井秀一转回阳台，抬起头，目光在衣服之间巡视，还是没见着自己的帽子。
他在卧室里的枕头旁边找见了帽子，随手揣进衣兜。来到客厅，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沙发边的柜子查看一番，仍然没找见异常之处。他将窗帘掀了条缝，往外查看，这里视野开阔，非常便于观察周围的情形。
赤井秀一再度出门，特意经过那辆车。
透过前挡风玻璃可见驾驶座上有个戴眼镜的年轻平头男人，看似在与睡意做斗争，时不时地甩头，按一按太阳穴，可下巴仍不住地往下点。
赤井秀一敲了敲车窗，客客气气地问平头男人借火。
平头男人正是风间裕也，竟被他惊着，语气不善还迭声拒绝。
没借着，赤井秀一不失望，转身走人。开上了车，他也没有故意放慢速度以观察有没有不死心的人跟着。时间宝贵，不要浪费，他让车子如风飞驰，赶着给人送衣服呢！
车还是停在后门处。这次接起她的电话的是她的助理。讲过电话，他堂而皇之地坐进门卫室。门卫热情洋溢地跟他聊着天。
门卫：小伙子面善啊，今年贵庚？
他：嗯。
门卫：小伙子，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
他：啊。
门卫：小伙子在休假中吗？
他：嗯。
门卫：小伙子你具体做什么工作的啊？
他：自由职业。
门卫：小伙子，那个，宫野小姐其实是你女朋友吧？
他：……怎么会？
门卫：你们是骗不了我的眼睛的，我的眼睛啊，可比他们实验室的显微镜还厉害。话说宫野小姐她可真忙呀，总见她里里外外来来回回的。哎，你们俩真奇怪啊，休假的话干嘛不凑在一起休呢？可以一起去爬爬山，泡泡温泉，吹吹海风。
他：听起来真不错。
门卫：果然你也觉得不错。所以说嘛，即使她真的不是你女朋友，你也是有这个想法的。
他：真不错，看得出来，你曾经拥有沧海和巫山。
门卫：啊哈哈哈……
他：我有女朋友的，关系稳定。
门卫：得蜀望陇，有志气，实乃大丈夫。
他：我能算宫野小姐的监护人吧？她能算是我的……妹妹吧？
门卫：八点档的《血疑》，三浦百惠啊！
他：可没那么戏剧化。若编成剧，可以预见是没人看的那种。
门卫：你说的我能信吗？怕是连你自己都不信。你在打太极，我算是听出来了。你压根什么都没讲。
他：我的女友就是宫野小姐……
门卫：早就好承认了嘛！
他：……的亲姐姐。
门卫：……明明是可以一句话讲清楚的事情吧！
他：哪里？嗯，这里让抽烟吗？啊，也是不让抽的吗？她可真严格啊！
杉山彻也就站在门卫室的门口，既好奇又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赤井秀一冲杉山点了点下巴，看着还挺友好，说：“袋子在那里，里面是件红色的……”
这个形容词甫一出口，他不禁笑了一下。
杉山顿时被惊，倒不是觉得自己受了名酒的宠信，纯粹觉得此人就像猫科猛兽刚修炼成精就莫名地对人笑，令人看得怪异地惊悚而已。
杉山竟呐呐地重复：“……红色的……”他又唯唯地续上名词：“袋子呢？”
在一阵安静之后，杉山终于反应了过来，循着赤井秀一的目光扫到门边小桌子上的无纺布袋子，走过去打开确定。
赤井秀一说：“麻烦你了。两位再见。”话音一落，他稳步如飞，三两步出了门，直往临时停车处去了。
杉山伫立在原地，目送他离去。这才回头，客气地和门卫告辞。
门卫的沧桑脸凑近，神秘兮兮地说：“药厂那边有个漂亮女孩对你很有点意思哟！她现在真的是单身的哟！”
杉山面色微凝，继而笑着说：“都是同事。”
门卫大笑，说：“你不诚恳。刚才那个酷小伙编故事都编得比你像。”
杉山没再辩驳，说：“我先回去了。再见！”
此时杉山的私人邮箱里已经躺着那个女同事发过来的邮件，不止一封。每一封他都有仔细地看过，推敲着可能会有的深层含义。可是，一无所获。
相较于开空调，宫野志保更喜欢室内流通的新鲜空气。那件被泼脏了的外套她还没换下来，只是又加披了层白大褂姑且挡上一挡。不小心错过了食堂定下的饭点，她就让助理点了外卖。她走到旁边的简易茶水间，亲自动手烧了一壶水，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提醒神脑，顺便焐手。
助理从门卫处取来了帮她订的外卖。她放下喝了一半的咖啡。此时觉得身体甚是暖和，她就脱了白大褂和脏外套，随手挂在椅子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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